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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认识邵聪,纯属阴差阳错。    邵聪学理,她学文。    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周记本而牵扯到了一起。    那是高二的上学期,语文组的老师们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开始让整个年级的人写周记。    叶晓楠去厕所的时候,经常能听见女生们的各种吐槽。    她当时也挺愁的。    写周记其实跟她平时偶尔写日记也差不了多少,对她而言是没什么难度,但是要把这个东西给老师看,就有点不自在了。    总有一种心事被别人窥探了的感觉。    但看看温柔美丽的语文老师,叶晓楠挣扎一番还是想开了。    给老师一个人看也没什么,就当给老师看看自己的文笔吧。    同桌总是随便记一下流水账,东拉西扯的就交上去。    叶晓楠每次得花一个多小时才能写完。    第一篇周记,老师给叶晓楠写了很长一段评语。    大概是没想到平时寡言少语的小姑娘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一番夸奖后又对叶晓楠的行文布局提了几点建议。    叶晓楠拿到周记本的时候特别开心,于是第二周的周记她写得更认真了。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三周,等到第四周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等课代表裴思洋发完从办公室抱来的周记本后,叶晓楠却还是两手空空。    裴思洋拿着手里那个写着高二(11)班字样的本子,对着一脸茫然的叶晓楠说:“你的本子……大概在他手上。”    叶晓楠所在的7班在四楼,11班在五楼,叶晓楠为难的接过本子,实在是不想跑这一趟。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节课,到了大课间活动的时候,叶晓楠拿着本子爬上五楼。    站在11班教室的后门口,她犹豫着该怎么把人给喊出来。    走廊上人来人往,理科班的楼层男生又格外多,从她身旁经过的人时不时会看向她。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堵住了一个从教室里出来的男生。    她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同学,你能不能帮我把你们班……”    说到这里,她又赶紧拿起手里的本子看了一眼。    “对,就是……你们班的邵聪,能帮我把他喊出来一下吗?”    那个男生比叶晓楠高出半个头,他先是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叶晓楠手里的本子,又盯着叶晓楠看了几秒,才说:“我的名字有那么难记吗?总共才两个字。”    叶晓楠呆在原地,没想到一出手就逮住了本人。    她尴尬地拨了一下头发,虽然她的头发整齐无比。    “那个……这是你的本子。”说完就把本子递出去。    那人看了一眼,接过去就转身往里走。    “哎!”叶晓楠急了。    邵聪止住脚步,回头看她,“噢!谢谢你啊。”    叶晓楠急得不行,“我的本子!”    情急之下,嗓门不自觉有点大,本来闹哄哄的班级立刻静下来。    仿佛空气凝固了。    教室外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有男生从外面经过,还扯着嗓子吆喝了两声。    教室里,除了趴着睡觉的人,其他人都齐刷刷地把目光集中到了后门口的叶晓楠身上。    叶晓楠像一尊雕像一样站了五秒,往前冲了几步,一把从邵聪手里把本子抢过来就往外跑。    跑出教室的时候,她很清楚地听见了里面的起哄声。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加速往下冲。    本来还以为那个人会冲上来把本子抢回去,没想到他并没有追上来。    回到教室,她坐在凳子上喘粗气。    余念问她:“怎么了?是有谁在后面拿刀追你还是怎么,喘成这样。”    说完还没等她回答,又看见她手里拿的本子。    “你不是换本子去了吗,怎么又给拿回来了?”    叶晓楠恢复过来一点儿,苦着脸说:“没换成!”    “怎么就没换成?人家把你本子扣着干嘛?”    “不是!是……唉!一言难尽。”    余念还想问,无奈叶晓楠趴在桌子上不理人了。    想想刚刚那个画面,她一张老脸快丢没了,哪里有心情再把过程复述一遍。    中午放学,余念看她坐在那没有要动的意思,就问她:“你难过得饭都不想吃啦?”    叶晓楠边摇头边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丢人的画面,没心情吃饭。”    “没有那么严重吧?要不我给你带饭?”    叶晓楠摆摆手,“算了,其实我也是还没觉得饿,你去吧,不用管我,我一会直接回宿舍睡觉。”    余念见她这样说,也就没有再坚持,拿着东西起身走了。    教室里的人渐渐离开,叶晓楠做完一页题,刚准备翻页,突然从天而降一个本子。    她惊魂未定地拿起本子,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周记本。    抬眼一看,邵聪正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她笑。    她张口结舌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邵聪大手一摆,“行了,不用特意感谢我。”    听了这话,她一个白眼翻到后脑勺。    “我的本子呢?”  叶晓楠从抽屉里拿出来抛给他,那人一把接住,看也没看就直接放包里。    “放心!我没看你里面写的东西。”说完就走了。    叶晓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翻开自己的本子,完好无损。    但又忍不住想,这本子也没上锁,看没看谁知道!    一想到自己写的那些东西被别人看到了,叶晓楠就觉得自己可以羞愤而死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和邵聪之间基本没有什么交集,除了偶尔会在放学的楼梯上遇到。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赶紧移开目光,装作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只有一次,她在办公室找语文老师背文言文,正背到不太熟悉的地方,邵聪进来了。    两个人眼神一对视,叶晓楠就彻底背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语文老师还在提示她。    她完全张不了嘴,满脸通红地杵在那儿。    最后老师看她实在背不出来,就说:“行了,下去巩固一下再来吧。笔记还是做得挺好的,要努力啊!”    她羞愧地从老师手里接过自己的语文书,走之前还看见邵聪在嘲笑她。    过了两天,两人在楼梯上撞了个正着,她刚准备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直接走过去,就被人喊住了。    “喂!”    她停下,扭头看向旁边的人。    “把你语文书借我,我要抄你的笔记。”    叶晓楠想了想,说行。    “不是一本,是所有。”邵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    叶晓楠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能不能把你所有的语文书借给我。”    “凭什么?”    邵聪笑嘻嘻地说:“凭语文老师夸过你。”    “我们老师夸过的人多了去了……”    “一句话,借不借?”    叶晓楠无语,“你找我借东西,是你在求我,不是我求你,你凶什么凶?”    “我有凶你吗?我明明这么和蔼可亲。”    叶晓楠看着他,那个表情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借不借?”    叶晓楠服了,“借借借!我借!行了吧!”    就这样,他们俩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地下党工作。    叶晓楠不想大张旗鼓的跟他见面,所以每次都要选在人最少的午饭时间。    邵聪这个人也挺细心,每次交接的时候,不是给她带瓶酸奶,就是给她捎一杯奶茶。    硬是把叶晓楠给磨得没脾气了。    最后一本书物归原主的时候,邵聪笑着问她:“咱俩以后就是朋友了吧?”    叶晓楠愣了一下,装作很轻松地说:“本来一直就是朋友啊。”    “那你下回在楼梯上遇到我,别再假装不认识或者没看见了,你那拙劣的演技,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还是怎么。”    “我才没有。”    邵聪拍她的脑袋,“还狡辩!”    这时候,叶晓楠才意识到,原来邵聪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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