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季氏倒是真放心了不少,大将军府的府卫比起寻常府第来说总是要更牢靠一些的,几个小姑娘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而且傅恩锦来年就要嫁入大将军府了,跟府上的姑娘们也就成了姑嫂,多亲近亲近也好。
傅恩锦就这么游说了她娘半个晚上,季氏终于答应了,说明儿就去跟她祖母还有大伯母说这事儿,把人手给她安排好了。
见娘亲答应了,傅恩锦便高高兴兴回了自己的玉笙院。
其实她去找裴思甜和裴思绣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想借此也给裴家积些功德,望裴献卿能顺利归京。
裴家其实往年也是开棚施粥的善户,只是今年冬日裴老夫人身子不大好,操持不了了,一家人一样因为年边忙碌,也就忘了。
翌日,傅恩锦用过早膳后便给裴家两姐妹递了帖子,又想着许久未见她们二人了,再次去小厨房给她们两个做了小点心,又给裴老夫人准备了自己亲手抄的经书,这便坐上马车出发去大将军府了。
裴家两姐妹看到了傅恩锦递过来的帖子,便知道她已经从国安寺回来了,两个人都雀跃不已,就等着傅恩锦赶紧来,她们两人好在她面前邀一功呢。
这两姐妹心里都笃定大哥之所以让皇上下旨将自己的赏赐都归入傅恩锦名下,就是要打破流言的,肯定是因为她们写的信,大哥才这么做的!
待到了大将军府门口,傅恩锦下了马车,看到两姐妹又在府门口等着了。
她提着食盒过去,打趣道:“怎么回事,你们俩可是有好些时候没来府门口迎我了哦,这次难道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想讨好我?”
裴思甜一见傅恩锦提了食盒,便知道她又做了点心,这次大哥不在,这些点心可就统统都归她们了!
她赶紧将食盒接过来,还没走回院子就嘴馋了。
裴思绣挽上傅恩锦的手臂:“我们哪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相反,我们还做了一件大好事!思甜,你说是不是?”
裴思甜眼睛一直盯着食盒,敷衍的点头:“嗯嗯嗯,是的是的!”
傅恩锦笑眯眯的戳了她一下:“别看了思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一边的裴思绣已经笑成了一团。
待傅恩锦向裴老夫人打了招呼,送上经书后,三个小姑娘便去了两姐妹的院子。
如今屋外已经积了些薄雪,冷了起来,几人自然是进了屋子说话。
坐在窗前的芙蓉榻上,傅恩锦便问:“说吧,你们做了什么大好事啦?”
两姐妹这便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把给她们大哥写信的事情说了。
傅恩锦一听才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就说皇上怎么会突然下那么一道旨意,原来是你们偷偷告的密!”
裴思绣:“我们就知道你不想让大哥担心,所以信里肯定不会说。但你是我们未来的嫂子,要嫁到我们大将军府的人,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我们大哥若是回来才知道,肯定会心疼的!”
裴思甜也点头:“对,说不定大哥还会自责呢!”
傅恩锦无奈的摊了摊手:“好吧,托了你们的福,我现在可是全京都最让人羡慕的女人了。”
裴思甜和裴思绣听了便嘻嘻笑了起来。
待三人闹够了,傅恩锦便说起了今天的来意:“思甜思绣,我今日来是有正事儿要说的。今年大将军府还会去城外施粥嘛?”
“绾绾这事说的巧,”裴思绣一听便笑了,“我们正准备明日去呢,今年大雪落得晚,流民到京都的时候也晚了,各府上都在忙着春节的事儿,我们也是前两日瞧见落雪才想起来。”
傅恩锦一听便高兴了:“我昨日也与娘亲说了的,打算带着傅府的家丁去城外开棚,你们说,我们两府一块儿开个粥棚可好?”
裴家两姐妹自然是高兴,这天寒地冻的,在城门外施粥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她们若是一起,互相也能说话照应。
不过话说到这了,裴思甜想起来一件事。
“前两日我的丫鬟外出采买回府后跟我说,城门外已经开起一个粥棚了,似乎还是外头支起的第一个棚子,流民们都争相恐后的端着碗去领粥,很是感恩戴德,那开棚子的人家都快被说成是菩萨再世了。”
傅恩锦有些好奇:“是哪家?竟然这般惦记流民,确实很是心善呀。”
裴思甜却翻了个白眼:“说出来你都不信,是嘉禾县主!”
裴思绣惊呆了:“往年周家别说粥棚了,一粒米都没出过吧?今年嘉禾竟然开了粥棚?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两人说着说着便不由得看向了傅恩锦,傅恩锦眨眨眼睛:“你们看我干嘛呀。”
裴思甜道:“嘉禾向来看不惯你,我总觉得她这次也不是真心想施粥,怕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绾绾,明日我们就一起去城门外开棚,你放心,有我们护着你呢,定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傅恩锦笑了:“我的两个小姑子对我也太好了吧!”
听她这么说,裴家两姐妹得意洋洋的,三人又打闹起来。
当天,他们便约好了时辰,明日带上家丁府卫一起去城外开粥棚开始施粥。
顺便看看这嘉禾县主到底搞得什么鬼。
第二日一大早,傅恩锦跟裴家两姐妹在约好的地点汇合,三人带着府上的下人和米粮便一起去了城外。
城外的流民比那日傅恩锦见的更多了一些,大家都挤在一处粥棚前排队等着领粥。
那粥棚边上支着面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周”字。
想来这就是嘉禾县主来开的棚子了。但在施粥的只是周府的下人家丁们,并没有看见嘉禾县主。
傅恩锦他们没有走过去,而是在周家的粥棚对面找了地方开始搭棚子煮粥,一切有条不紊的,没多久便有清粥的香味飘开来。
排在对面队伍末尾的流民和乞丐有人闻到了,不禁朝这边看过来,见傅恩锦她们三个小姑娘锦衣华服,裹着厚厚的披风在旁边指挥着,却不见粥棚边上有哪家的旗子。
反正这边前面的队伍还有老长,队末尾的几个人犹豫了一番,便朝着傅恩锦他们这处粥棚走来。
一位老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捧着破了一个口子的陶碗,小心翼翼的问傅恩锦:“这位小姐,你们也是来施粥的么?”
傅恩锦笑起来,像冬日里的暖阳,她软声道:“是的老伯,粥已经煮好一锅了,您要盛一碗么?”
“要,要的。谢谢小姐啊。”大概是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娇贵小姑娘,老人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傅恩锦亲自给老人舀了一碗粥,递到他手里。
粥还是滚烫的,熬得比较稠,里头竟然还有些葱花,闻着味道非常香。
老人都顾不得烫,当下便几口嗦了起来。
后面的人见这处粥棚的粥竟然有这么稠,还会放葱花,当下便争先恐后的嚷嚷道:“小姐,我也要,我也要!”
裴思甜和裴思绣连走过来:“大家排好队,不要着急,慢慢来。”
这些流民乞丐很懂京都这处施粥的规矩,当下便好好排起队来,眼巴巴的等着。
有领了粥的,便到一旁美滋滋的喝起来,边喝边不住地跟傅恩锦他们道谢。
“小姐们真是有善心啊,这粥这么稠,得费不少米粮吧,真是谢谢几位小姐了。”有乞丐捧着碗向她们道谢。
傅恩锦她们便笑着摆摆手:“今年雪落晚了,这粥稠一点,你们也好饱肚御寒一些。”
裴思甜是个活泼的性子,她边施粥边跟这个乞丐聊了起来,问起了对面粥棚的事情。
那乞丐又喝了两口粥,便道:“对面粥棚早几日便开了,也是个大善人啊,就是粥稀了点,不大顶饱,但人家能开棚施粥我们便满足了,也不能要求太多的。”
裴思甜:“我看对面施粥的都是家丁,主人家没来么?”
那乞丐摇了摇头:“就在第一日见着了那家的小姐,那日每领一碗粥那家丁就与人说一句这是嘉禾县主施的粥,有人多领了几回,话都记熟了。”
裴思甜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哪有人施粥还天天喊名号的,假慈善。
见这边聊上了,队伍里排在前面等着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也插话道:“对对,我那日也领了,听了这么句话,只是嘉禾县主离着粥棚有些远,大约是怕我们衣衫不整冲撞了吧,待了半日便走了。”
她怀里的小娃娃几岁大,会说话了,抱着娘亲嚷嚷:“那个姐姐嫌弃我们,我看到了!”
她娘连忙拍了一下他的头:“小孩子不能乱说话,人家贵人施粥便已经是善举了,以后不能这么说了知道么?”
成年人自然是比小孩子更会察言观色的,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那嘉禾县主当日确实没有这三位小姐看起来和颜悦色,只是她是第一个来城外开棚施粥的,大家都感激她,也不吝传个活菩萨的名号出来。
傅恩锦跟裴家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些无语。
嘉禾不是真心施粥,也不知这么做是为哪般,想博个好名声?
而嘉禾此刻正在府里窝着,舒心的享受着城外百姓给她造的“大善人”,“活菩萨”的好名声。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就是贤良淑德的名声么,她嘉禾想要也能得到。
等裴献卿回京那日,她就在粥棚待着假意施粥,有了流民为她背书,裴大哥还能不对她刮目相看?
嘉禾正美滋滋的想着,丫鬟兰雀却走过来在她耳边道:“小姐,我听人说,傅恩锦带着裴家的两姐妹,也去城外施粥了!”
嘉禾眉毛一挑,不悦道:“你说什么?!傅恩锦那个贱丫头怎么哪里都有她!我倒要看看,我大善人的名号还盖不过她的风头?”
她起身挑了件颜色最娇艳的衣服,阴沉着脸道:“替我更衣,我这就要去粥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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