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忍足大人。”日向哽咽着说道。
“怎么了?”忍足的声音依旧温和,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日向平复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好像,踢到尸体上了。” 回忆那种柔软又僵硬的、和踢到忍足手臂上差不多的触感险些让她再度崩溃。
在一片黑暗中她无法确认那是山下老师的尸体还是什么别的尸体。
山下老师的尸体在天花板上,如果是掉下来的话一定能听到声音的。但日向之前什么也没有听到……
如果不是山下老师,那又是什么的尸体?为什么这里会有新的尸体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山下老师的话,一定是被什么人或者生物从天花板上取下来放在这里吧……
无论日向踢到的是不是山下老师,这栋大楼里都有泷岛、迹部、忍足和日向以外的人……或者说拥有智慧的生物在行动。
它能将山下以无法解释的反科学的原理摆在天花板上,也可以悄无声息地将他摘下来放在地上,又或是在楼梯间里增加新的尸体。这个潜伏在大楼里的生物,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而它现在仍在暗处,也许它现在就在某个地方凝视着自己……
因为稍微冷静下来而想到的东西让日向再一次感受到牙齿打颤的恐惧。忍足也想到了日向所想到的可能性,这让他也感受到了侵入四肢百骸的冷意。
在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不怀好意地凝视着自己……忍足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他拉着日向站起来,认真地说道:“没事的,日向,我带你走过去。”
日向发出干呕的声音。
在寂静的黑暗里,无论两人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被听得一清二楚。忍足再一次因为这空旷的死亡国度一般的寂静感到头皮发麻,他现在由衷感谢泷岛坚持两人一组的行动方针——
换作任何人孤身在这样的黑暗里,无知无觉被窥探着,被死亡与黑暗的双重恐惧所折磨,一定会立刻疯掉。
“我们会见到泷岛和迹部的。”忍足坚定地说道,不知是为了说服日向还是说服自己。
听到泷岛的名字,日向胡乱地点了点头,根本无力去思考忍足根本看不见。她本能地握住忍足的手,像是害怕他忽然消失那样用力地握紧。这份本能源自人类对黑暗的恐惧而非少女的恋爱心。这让她无暇顾及忍足的心情,甚至没有余力考虑忍足会怎样看待她。
她只知道,她必须握紧这份温暖,否则她一定支撑不到去见泷岛。
为什么呢,明明都在同一栋楼里……明明平时只是几分钟的路程,现在却漫长地像是要跨越生与死的界限。
日向又想哭了,她努力忍耐不哭时又干呕了一声。
忍足带着她开始在黑暗里前行。
尽管说是带日向走过去,但靠着墙沿着楼梯往下走的忍足还是意识到了,日向踢到尸体并不是偶然。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从三楼下到二楼,忍足无论试图在何处落脚,脚下都不再是熟悉的方正的楼梯,而是柔软丰盛的生命的触感。就好像踩在肉块上,甚至让人有些站不稳脚。
忍足收回脚步,忽然有点庆幸现在是完全的黑暗。如果日向看到眼前这副场景也许会因为恐惧而死去……他对日向说道:“我背你下去吧。”
日向没有问什么,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够控制自己不去想为什么。可是她没办法——
她像个木偶一样趴在忍足背上,她感受到忍足扶着墙小心翼翼走在绝对不是混凝土阶梯的“土地”上。她紧紧闭着眼睛,两人脚下的画面仍不停地在眼前出现。
日向甚至感到有什么睁着眼睛在看她。
像是有绳子紧紧地勒住了喉咙,日向觉得自己像一条脱水被暴晒的鱼。
尽管已经恐惧地快要疲惫了,但在无穷无尽浩瀚深邃仿佛永恒一般的黑暗之中,日向还是再一次感受到了无法抵挡的恐惧。这股恐惧就像最冰冷的阴天下,黑色大海的掀起的巨大浪潮,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撕得粉碎。
不是陡然的惊吓,不是提心吊胆的恐怖,而是一种漫长的、让人疯狂的折磨。
日向害怕到全身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想要呕吐但又做不到的痛苦声音。
忍足握紧了她的手,那只手冰冷地像是死人。他回过头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没事的,日向,我会保护你的。”
日向的眼泪汹涌而出,滚烫的眼泪落在忍足的脖颈转瞬变得冰凉。她摇头说道:“忍足大人,你做不到的。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她说着哭出声,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