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站着的日向看到清水骨折的右手,不期然想起,清水就是用这只手把泷岛的椅子拉到一边的。
她说,如果你还想要这只手,那就放开我。
日向没来由感到后背发凉,如果她没有松开手,她现在是不是就和清水一样了?
不,绝对会更惨。
清水只是拖了她的椅子,而她……她很清楚自己都对泷岛做过些什么事,每一件都可以让她的脖子像这样骨折十回。
日向更不想回教室了,她主动提出陪清水去医院。
班上针对泷岛的人向来唯日向马首是瞻,其次就数日向的跟班清水最为积极。早上的那出闹剧过去后两人都没有回来,剩下没有再来主动惹事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泷岛都很满足。就连山下质问她,她前面的桌子怎么不见了的时候都没有破坏她的心情。
“我不知道。”泷岛说道。
这份淡然在山下看来便是倨傲与嘲讽,他当老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敢这样挑衅教师的权威。这里毕竟是冰帝,就算有傲慢不羁的学生但大家也至少会做到表面上的尊师重道。
其实泷岛也做到了表面上的尊重,但山下不认为她有可以傲慢的资本。
“泷岛同学,”山下的脸上蒙上一层寒霜,多年为人师树立的威严,让他看起来有些令人害怕,“你这是什么态度?更何况这位置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会不知道?”
这话实在是既没有道理又没有逻辑。
显然山下既不想讲道理也不想解决事情。
他只是和日向一样,在找泷岛的不痛快而已。
泷岛笑了笑,回答道:“山下老师,您是代数老师,也许不知道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但没关系,我可以教您。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您觉得我的态度不好,那大概就是因为您做了要让我对您态度不好的事吧。”
就差明着说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不配做人老师。
山下气得发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刻薄无耻的女学生,气得他甚至想动手。
但冰帝的校规明令禁止对学生进行打骂。
不过老师要整学生有的是方法。
“胡说八道!你懂什么道理?”山下说,“你现在给我站到教室外面去,上午的课程结束之前不可以进来。”
“如果我说不呢?”泷岛淡淡抬眼看向他。
山下冷笑:“那也是我无德无能,教不了你。你以后不必留在我校了。”
泷岛敛眸:“山下老师原来还有自知之明,可惜还不够。不然您就会知道,您并没有这么做的权限。”
当初是校方亲自去她家请她回冰帝来上课,也承诺她只要她在冰帝就读时不作出违法的事就可以一直在冰帝上学。虽然只是为了挽回声誉可以做出来的,不过对泷岛来说真心还是假意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承诺很好用。
山下当然也被领导隐晦得提过这件事。只是他刚才太生气一时间忘了。现在经由泷岛这样暗示,又一次照顾了他的颜面与过失——
如果被同学们知道泷岛居然得到了“不作出违法的事就可以一直在冰帝上学”’的承诺,那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这就等于默认了学校向跳楼闹事的学生妥协,难免会有那些不服管教的学生以生命为代价效仿……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学校的事就是天大的事。他们最大的困扰就是期末考试,最高兴的是暑假作业不多,最害怕的就是老师与前辈。他们不会去想生命的可贵,也不懂是否值得。
没有谁会因为学校里多了自杀事件得到好处。
山下暗暗懊恼,自己居然没想起这些来。上一次也是这样,在职员办公室里,她没有直言自己被霸凌,让其他老师不会质疑他管理学生的能力。
但这件事也和上次一样,罪魁祸首仍然是泷岛优。
山下不愿承认自己一直在被这个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帮助,让这样一个人帮自己挽回颜面,岂不是证明他真的很无能?
而且她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他无德无能。
山下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