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里的小太监得了寒小侯爷的话后,前去开门。庭院里已撤了软榻,西厅摆上两盏袅袅热茶。
看着太师椅上悠悠喝茶的人,一个身穿银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年轻锦衣卫道:“小侯爷,没想到那冷授羽前脚刚回汴梁,后脚就来了西厂。”
说话的人正是寒歇的心腹,陶真。
寒歇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微微笑道:“怎么,你怕他了?”
陶真激动地涨红了脸,嗖地一声抽出腰佩的绣春刀,“只要小侯爷一声令下,属下这就去杀了他!一切罪责,均由属下承担!”
寒歇笑道:“他若能这般轻易就被你杀死,两年前我又何至于险些命丧他手。还是说,你认为你主子是个废物。”
陶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绝无此意!是属下失言!是属下……”
“好了,本侯与你说笑罢了。”
陶真这才心惊胆跳的起来,又听上方的男人懒懒道:“那方乾即是他冷授羽一手提拔上来的学生,又是他恩师的子侄,他如何不急。”
“可是……”
“有话就说”
陶真犹豫道:“属下只是有一问不解。方乾贪污可是证据确凿,侯爷实在没冤了他。侯爷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也可借此拔除冷授羽的党羽。为何偏偏要在冷授羽赶来汴梁的前一天才动手,给他救人的时机。”
寒小侯爷手中捧着一杯茶,苍白的指节映在上等的青瓷上,显得整只手格外修长好看。
微笑道:“你认为,冷授羽是如何之人。”
“这……”
“本侯要听你的心里话。”
听寒歇这么说,陶真不再顾忌,“属下虽视冷授羽如仇敌,只凭他上位御史台中丞三年,却从不曾贪污受贿,徇私枉法,却也敬他几分为人。”
寒小侯爷点头,“连你且敬他几分,可想他在朝中朝野威望如何。我若轻易动他,岂非落人口舌。”
顿了顿,平静地说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话来,“扬名者必先毁其名。”
陶真将他的思索许久,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侯爷是想借方乾,毁掉冷授羽的名声,令他身败名裂?”
寒歇微微笑道:“我只想看看这位是非分明的冷中丞,面对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爱徒,是否还能铁面无私。”
陶真细想那方乾不仅仅是冷授羽的门生,还是冷授羽之恩师,已经告老还乡的李太傅的子侄。听闻李太傅极看重自己这位子侄,告老还乡之前特意为他牵头,让他拜入冷授羽门下。
人皆有护短之心,何况李太傅对冷授羽如师如父,恩重如山,那冷授羽在平野望斩私斩奸.淫掳掠,作恶多端的曹国舅时,最后也是李太傅出来为冷授羽求情,盛皇才免了他的罪。
可说李太傅对冷授羽,恩同再造。
也正因此,从不收门生的冷授羽才会破例收方乾入门,悉心栽培。
如今方乾出事,冷授羽如何能坐视不管。
只是他一旦出手,从前积累的好名声自是雪崩,非但如此,到时稍加引诱舆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必能令他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陶真后背脊梁骨窜上一阵冷气,由衷佩服寒歇这一局之高明。
看着太师椅上一身暗红宫袍,表面懒洋洋,眸中却是漆黑深沉,冰冷地化不开光的俊美男人,心中叹息当年若非发生那件事,小侯爷必是千秋留名的贤臣,怎会变成如今别人眼中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奸佞。
不多时,小太监来报冷中丞到了。
寒歇递了一个眼神,陶真立刻反应过来,行礼告退。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那一身红袍如火的人。
眼前的年轻男人眉目极其华丽,容颜浓稠,凤眸美且凌厉。
来人,正是大盛御史台中丞,冷授羽。
汴梁百姓只知冷中丞为官清正,铁面无私。谁能知传闻中骄矜傲骨的冷授羽,竟拥有一张比凤凰还要耀眼的容颜。一身红服似火,甫出场即夺天地颜色,日月光彩,美得令人不可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