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别的也就那样,看人家那些浓妆艳抹小短裙,长得还不如她,不过穿得清凉些装装嗲卖卖骚,刷刷打赏了那么多,都够买多少漂亮衣服了。哪像她,淘宝购物车里堆积如山的都是买不起且不发货的,越淘宝刷久了似乎越烦。
衣柜吱呀一声开了,里面镶的镜子是裂的,不影响顾影自怜,就是怕一个不小心忽扇力道大了把半拉镜子弄掉。
林春芳看着极为难受。
最后拎了件莫迪兰色的长袖套头薄针织出来换上准备干活,在跟上衣一套的遛狗服长裤和短裙里纠结片刻,还是选了短裙。
难得滩城这么暖和,不穿短裙可惜了。
林春芳这几天想叫外卖都不敢,想躺着,就随便下口面吃。
水池里堆了两天的碗和碟子。
想着今天都年三十了,虽然就自己一个人,没什么过年的感觉,好歹把家里收拾收拾。林春芳属于间歇性勤快,和局部勤快,所以吴康的妈总看她不爽,说她布置些没用的又花钱的小玩意,尽是花里胡哨。
她把水池里的锅碗瓢盆洗了。
又烧了壶水晾着。
还把出租屋里扫了一遍,拖了一遍,拿鸡毛掸子抹抹灰,这随便一收拾就过去一个小时,浑身出了层薄汗。
就是烦淘宝不发货,不然还能买点壁纸贴一下,再按小红书上网红风格装修发展一下。
这滩城是南方城镇,今年赶上暖冬,连外套都不用穿,动一动就一身汗。
好在两条白生生的腿可以露着过瘾,林春芳浑身上下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一双腿,最爱穿短裙短裤上街,享受街上行人注目和小流氓的口哨。
他们老家冬天冷还没暖气,这几年跟着吴康,不知道他咋搞的都找的北方的活儿,天寒地冻的穿裙子要冻死。
今年好不容易来滩城,不知道吴康是什么命,又折腾去河南了。
留下她在这疫情里出不去的小破屋里,穿给自己看。
林春芳最后拎了脏衣篓出来,要去阳台洗衣服。
上一任狗日的租户把洗衣机搞坏了,房东还为此给他们降了首月100块租金。吴康说别叫人修了,贵,他修。
还没修呢就滚去河南了。
这回可好,武汉封城,湖北封省,高速封路,机票火车票全在管制。
吴康说,疫情停了工程,但他们几个想等一等,好歹河南又不是湖北,没准过几天复工了,不然白掏了路费。
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让林春芳一个人过年,吴康叹气,“老婆,你照顾好自己。”
林春芳撅着屁股从水池下面拎了个洗衣盆出来手洗。
想起来人家说,穷人就是闲不住的命。
她妈也总骂她,小姐心丫鬟命。
一点不假。
洗手池在阳台右手边,伸手就是锈迹斑驳的防盗网。
他们住的这几栋楼,叫咸楼。
是因为离海边近,楼房外观的白砖掉得参差不齐,被人说像盐渍干了以后的圈圈。咸楼据说就是以前那个出事盐厂的家属楼,后来被卖了抵债,就成了鱼龙混杂的打工者聚居地。
下面栏杆上面防盗网,参差着把阳台切割成铅灰色的一块块,虽然压抑又憋屈,但在这样乱糟糟的地方,却能带来安全感。
林春芳顺道擦了擦防盗网上的灰,抬头看右边那户还是那件男士的运动服,估计是防贼用的。因为她搬进来的时候,就跟那对小夫妻打了照面,他们大包小包地拎行李回老家过年去了。
而左边那户,自从她搬来就没见过人,连衣服都没挂。不是一栋单元楼,隔得距离跟右边一样,都是伸手就能够到别人家防盗网里。
林春芳把衣服浸泡起来,倒了洗衣液。
等水声安静下来,隐约听见隔壁有些动静。
似乎是女人的喊叫声。
她回头看了眼左边阳台,明明昨晚她出来还是空荡荡的。此刻竟然挂了件黑色的T恤,看那尺寸和样式显然是男士的,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估计是人回来了。
难道是外地务工,过年才回滩城的?
林春芳好奇起来,走到阳台左边张望一眼。
这凑近了,就能听出来是什么声音。
林春芳又不是不经人事的大姑娘,这种靡靡之音,隔壁怎么这样没羞没躁。
连阳台门都不关。
这家的阳台门是朝里斜开的,不知道多久没擦了,明明是那种金属质感的门,都能看出来蒙了一层灰,还沾了几道手指印。
因为挨得近,林春芳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从没关的阳台门里头看见客厅的一隅。
里面光线极暗,没开灯。
林春芳眯着眼睛看了看,想瞧一瞧里面的摆设。
室内摆设极简,只有个沙发和茶几,都是灰暗陈旧的颜色,沙发上面还放了个什么东西。
林春芳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捂住了嘴。
沙发上分明是个男人,穿个黑背心水洗牛仔裤,倚靠在沙发上,双腿岔开坐,蹬着茶几,压着一摞歪瓜裂枣的报纸上。
这男人左手拿着手机,她听见的呻.吟声就是从手机视频里传出来的。
然而那个男人专注地盯着手机,不耐烦地把视频拖个快进,卡顿起来,他就闭着眼睛靠一会儿沙发,丝毫没注意到林春芳。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手机里女人婉转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营养快线,灌得喉结滚动不止。
林春芳看得口干舌燥,赶紧溜之大吉,刚蹑脚拔腿,却听见当啷一声金属坠地的声音。
她一惊,意识到是自己把支在墙上的晾衣杆碰倒了。
她骂了一声操,泡着的衣服都不管了,直接往屋里跑。
听见隔壁有穿拖鞋的脚步声,她窜得更快,反手猛地把阳台门带上,连人字拖都跑飞起来。
她一路冲回房间里,心虚地把卧室门关了。
靠着木板门喘息个不停,只觉得心直怦怦地要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