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光一口未动那两碟点心,眼里只有荷叶鸡,美味在前,哪有半分矜持,明明先前还一副打死也不吃的傲娇样。
宋二公子便是喝清粥也细嚼慢咽,吃相优雅,叶瑶光对此嗤之以鼻。
“瞧你这矫情样儿,将白粥当山珍海味细品呢,白粥哪有肉好吃。”
话及至此她又想到了什么,惊恐睁大眼,“有肉不吃你偏喝粥,莫非是你给我吃的荷叶鸡里有毒!”
她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已非头一次,语出惊人倒打一耙更是常有之事,可她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即便是修养极好的宋二公子也心生不悦。
“若是怕死便不要吃,无人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吃。”
而后宋良玉淡淡瞥她一眼,未再理会,优雅喝粥。
荷叶鸡下肚,叶瑶光心满意足笑着摸摸肚子,后知后觉意识到被假正经的宋良玉嫌弃了,可吃了人家的嘴软,况且今日他还救了她,若打他一顿怕是有恩将仇报的嫌弃,故而只好忍他一回了。
“得得得,宋二公子你乃文人雅士,吾等粗鄙女子难登大雅之堂,辱没了你的清辉高洁,今夜就此告辞,采花贼一事我接管了,日后你莫要再掺和。”
言罢,叶瑶光随手抓过茶杯自行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吃饱喝足,她脚底抹油溜得无影无踪。
初九听到响动进屋,只瞧见一个黑影自雕窗处一晃而出。
堂堂郡守千金,不安于闺阁,深夜造访仇敌府宅,神出鬼没,行事着实叫人费解。
“公子,您醒来便特吩咐初八去聚香楼点了一道荷叶鸡带回府备着,您早知叶……叶姑娘会来?”
宋良玉望着方才叶瑶光离去的方向,并未给初九解惑,眼中似有淡淡愁绪。
有门她偏不走,非要翻窗,此等陋习当早日改之。
“我只是在赌……”
赌?
初九听得云里雾里的,可公子不欲多言,他也不敢多问。
只是方才公子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是……眷恋?
哦不,方才定是他瞧错了,公子谪仙般的人物,那叶瑶光虽生得花容月貌,可举止轻浮无状哪有半分女子该有的娇柔仪态,公子非只看脸的肤浅之人,自然不会因叶瑶光长得好便对她……
再者说,叶家与宋家积怨数十载,两家暗中争斗互不来往,公子与叶瑶光向来势同水火,公子岂会对她动心。
多年前长公主在长公主府设赏花宴,公子与叶瑶光皆在受邀之列,在那次赏花宴上公子被人推下水受寒,病了两个月,几乎去了大半条命。
事发前曾有人瞧见叶瑶光鬼鬼祟祟跟在公子身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公子便出事了,不是她还能有谁,奈何苦无实据,大公子带人上叶家讨说法与那叶家大公子打了一架,两人实力相当皆挂了些彩,那事最终不了了之。
那之后公子与叶瑶光的仇怨更深了,明争暗斗,礼来我往。
初九实在不解,明明是冤家死对头,为何他却嗅到了‘奸情’的气息。
也难怪,公子情窦初开,难免定力不足,定是叶瑶光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了公子,最为公子最得力的护卫,初九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定要将公子从歧路上拉回来。
“公子,叶姑娘与长公主府的小郡王每日形影不离、举止亲昵,依属下所见,两人怕是……属下还曾听闻长公主待叶姑娘甚至亲厚,怕是有与叶家结亲的意愿。”
宋良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喉咙干涩,咳意涌了上来,他以锦帕捂口轻咳起来,初九惊慌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子您又咳血了……全是叶瑶光害的,您将最后两粒续灵丹给她服了,您又如何能撑到风神医赶回来。”
宋良玉瞧了眼手中染血的锦帕,冷声呵斥:“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初九心里不服,却还是垂首告罪。
“属下知错。”
宋良玉道:“她送了血灵芝来,于我而言,血灵芝比续灵丹有用得多,君墨留下的药方上的药只差血灵芝这一味药,如今也有了,你拿去找府医配药便是。”
“是。”
初九不敢耽搁,急忙拿了血灵芝去找府医。
待初九退下后,宋良玉又咳了一阵,胸口仿佛有烈焰灼烧,喉咙刺痛,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因剧烈咳喘而染上异样红晕。
屋外守候的初八听到自家主子咳得如此厉害,赶忙进屋照料。
“公子,属下扶您躺下歇着。”
初九去找府医配药,煎药也需要一两个时辰,主子咳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好在宋良玉躺下后气顺了些,咳嗽也缓了下来,恢复些许元气后他将初八唤到床前。
“父亲与大哥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初八应答:“公子您不必担心,边关暂无异动,将军与少将军一切安好。”
宋家与叶家不同,叶家书香门第,宋家世代投身行伍抵御外敌守固疆土,宋良玉的父兄也袭承祖先之志征战沙场,而宋良玉则因身子骨弱无法如父兄一般驰骋疆场,只能待在凤安郡休养。
在京都,宋家有先帝赐下的将军府,宋良玉的祖父祖母与叔父一家长居京中,还有他父亲的几房妾室以及他兄长的妻妾,那将军府里好不热闹,但他更愿意待在这凤安郡,更喜宋府的清净。
宋良玉此时最挂牵的是戍守边关的父兄。
近年来北边蛮族频有异动,当今皇帝荒,淫无度,朝中奸佞专权朝局动荡,他父亲手握十万兵权,宋家的忠君之心怕是不为奸佞所容……
宋家该为自己留一条退路,找一条活路。
“长公主府那边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早前宋良玉便安排初八暗中盯着长公主府,在他看来,这位长公主并不像明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