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好了。”
秋兰赶忙应道。
苏锦瑶点头:“走吧。”
说着抬脚便向外走去,转身时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长宁郡主,淡淡笑了笑,眉眼冷清,无甚表情。
长宁扶着栏杆,抿了抿唇:“我以前对那些不如我的人,也这么笑。”
旁边的婢女蹙眉:“郡主的意思是,她在挑衅您?”
长宁嗤了一声:“你会挑衅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吗?”
与其说是挑衅,不如说那是对弱者的不屑一顾,是无声的轻蔑和嘲讽。
“她凭什么不把您放在眼里?您可是郡主!”
婢女怒道。
“郡主又如何,”长宁有些气闷地看着跟苏锦瑶一起离开的楚毅,“郡主看上的男人,还不是被她抢去了。”
“那那是楚将军没眼光!不懂郡主您的好!”
长宁自然不会把丫头安慰她的话当真,撇撇嘴心有不甘地道:“回府!”
婢女应诺,跟她一起下了楼。
两人路过平邑公主身边时,平邑红着眼睛哽咽着唤了一声:“长宁。”
长宁郡主却停也没停,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废物。”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常安的马车在路上被密集的人群堵住了,半天都没能挪动多远。
他等的不耐烦,对身旁下人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下人得令,忙下车去问,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半晌才弄明白个大概,又气喘吁吁地挤回到马车上。
“老爷,是是大小姐!”
“大小姐?她怎么了?”
“大小姐在流玉阁遇到了平邑公主,两人两人吵起来了!”
下人道。
“不止吵了,还差点儿打起来。平邑公主要打大小姐,但楚将军赶到了,把平邑公主推开了,平邑公主似乎受了伤,听说长宁郡主也在。”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常安皱眉道。
外面传的消息太乱,说什么的都有,下人听了许多大概也就是这几个重点。
苏常安虽没弄明白具体怎么回事,但说到吵架,心里还是偏袒苏锦瑶:“昭昭从不主动惹事,定是平邑公主先招惹的她。”
他喃喃自语,下人在旁急道:“老爷,现在不是谁招惹了谁的问题。夫人不是让您去把大小姐请回来吗?那咱们现在还去不去了?”
他们本是冲着茗芳苑去的,结果半路就被堵住了。
一打听,才知道苏锦瑶竟不在家,出来逛街了。
苏常安闷声道:“去什么去?回府。”
昨日他们其实就派人去过茗芳苑了,想请苏锦瑶回苏家,但被苏锦瑶拒绝了。
魏氏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叫回京城了,不能就这么把她们又送回去,被夫家嘲笑,所以今日便催着苏常安亲自来请。
苏常安是苏锦瑶的亲生父亲,生父请她回家,她总不好不回,不然传出去便是不孝。
苏常安虽然硬着头皮来了,心里其实不大情愿。
眼下苏锦瑶不在府中,而是在街上,他就更不愿去了。
不然让满大街的人看见他这个做爹的求着女儿回去,像什么话?
下人得了魏氏的吩咐,一定要带他去把苏锦瑶请回来,见他不愿意,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告诉他越是这样才越好把大小姐请回去。毕竟街上人多,大小姐定然也不愿在人前落了口实。
奈何苏常安最是要面子,说什么都不肯,最后只好打道回府。
宫中,楚煊听说了苏锦瑶当街讥讽平邑公主的事,抚掌大笑:“妙啊,妙啊!”
内侍在旁笑道:“这苏大小姐真是胆大。”
平邑公主虽是前朝公主,但毕竟挂着个公主的名号,又是楚煊特赦的,一般人就算再怎么看她不顺眼,多少也给几分面子。
这苏大小姐却是半点儿面子不给,当众冷嘲热讽。
楚煊笑道:“早知道平邑蠢,没想到如此蠢。长宁那丫头自己不愿出头,让她去,她还真就去了。”
内侍跟着应和:“若不是她蠢,陛下怎么会放心让她跟着长宁郡主。”
这种蠢人放在身边当个玩意儿似的,逗逗乐讨讨喜,反正不会吃亏,所以楚煊才一直放任她跟着长宁。
但现在
他拿起桌上一本折子,缓缓道:“你说这么蠢的人,朕还留着她干吗?”
内侍一怔,看到楚煊眼中许久没出现过的杀气,顿时脊背一寒,一时没敢说话。
楚煊脸上仍旧挂着笑,只是神情变得阴冷,这笑容看上去也让人毛骨悚然。
他拿着那本折子,轻轻晃了晃:“朕入京后,为安民心,能不杀则不杀,能宽宥则宽宥。”
“那些前朝旧臣,朕都妥善安置。凡有真才实学的,要么官职不变,要么也跟以前的官位差不多,不至于从二品落到三品四品甚至五品。”
“可他们呢?”
他说着啪的一声把那折子扔了回去,怒吼一声:“得寸进尺!”
殿中伺候的宫人吓了一跳,齐刷刷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新旧朝代交替,一大问题就是前朝旧臣与新朝老臣之间的权衡与安排。
大多新帝都喜欢用跟在自己身边的老臣,楚煊自然也是如此。
但他初入梁京,为了朝中安定,待前朝旧臣一直温和。虽说不上看重,但也从未刁难过谁,对他们甚至比对身边老臣更宽容些。
那些前朝旧臣最初的惊惧过后便对他一再试探,如今似乎是确定了他想博个“仁君”的名号,便越发嚣张起来。
内侍见楚煊面色不善,恐怕是真打算杀鸡儆猴,借着处置了平邑敲打那些前朝官员。
但此时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又是楚煊入主梁京后过的第一个年,他便斟酌着劝道:“陛下,这腊月里动刀动枪的是不是不大好?”
反正不管是平邑还是其他什么人,都在这京城跑不了,大可等到年后再说。
但楚煊却冷笑一声,道:“朕这个年过的不舒服,谁也别想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