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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暖江南人未暖(修)

“绍年。”陆绍年听见程鱼的声音柔柔的,随风轻飘飘地晃了下来,像是一戳就破。    “你又要离开我了么?”她静坐在他的身旁,一双素手从他背后伸了过来,环住了他的颈项,后背温热渐渐渗入,如诉如叹。    没有人说话,只闻室内熏香暗自上下浮动,一如陆绍年此刻的心。    他端坐在那,一动也未动。    一声叹息打破了这室宁静,她像是终于认命了,松开手退到了原有的距离。    陆绍年知道自己不该去看她,却还是忍不住。    罢了,就一眼好了,他宽慰自己道。    她耳边垂落的金色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有一两丝调皮的还挂在了发鬓上,让人忍不住为她取下。    手指动了动,又强忍了下来,只看着她不说话。    程鱼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良久才听到了一丝丝压抑的哭声,像是哽咽在喉中许久才不小心地吐露了出来。    他眼中露出了一丝讥诮之色,不知是笑她还是笑自己,终是靠了过去,环住了她的身子。    两人的呼吸声,彼此相闻相互纠缠,如同织罗出了一张铺天大网,悄然间慢慢收紧,将他牢牢套住,密不可分。    她整个人柔顺地依在他胸膛上,三两颗泪珠犹挂在睫毛上,娇娇俏俏。陆绍年替她理顺流苏,手一顿终是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偏头望着窗外金乌即将垂入大地,只余一线金光的景色出了神。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程鱼嘴角勾起了一个细微弧度,竟是有些讽刺意味。    ……    画面斗转,陆绍年沉默地看着眼前那个趴在地下,泪流满脸的女人,听着她的话如同利箭一般朝他心口刺来,招招都在死穴。    “我倒要看看您这个风姿俱佳、无人不赞的陆大人,到底还能有几年好活!”    “来日您要是死了,妾身定会亲自到您坟前祭拜。”    “反正陆氏一门全都死绝了,您说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怜惜下妾身日日夜夜思盼的心意,早日去了吧。也免了妾身来回奔波的不易,好歹来年还能一齐烧些纸钱,也好过父亲母亲在底下无依无靠呀。”    ……    脚下失重感传来,他再睁眼时面前是下属关切的侧脸,“大人,您已有几天未有合眼了,今日不如早些歇息吧,剩下的交给下官就是。”    他轻揉着太阳穴,眼中神色已然清醒,淡淡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已近酉时。”    抬头看了眼天色,也到了该去接她归家的时候了。    *  燕京城铜花胡同陈府。    高台上伶人咿咿呀呀的唱腔传入了程鱼耳中,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眼去看,似是方才新换了一出戏。    登台的青衣即使在浓妆之下依旧能看得出眉眼姣好,青蓝色的水袖回旋流转间更衬着她体态嬴弱,不胜风流。仔细去瞧,这青衣眉眼间竟还有几分像他新纳的那房妾室,想来要是有人借花献佛,他就算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极喜的吧。    只是自己想着这些又是做什么呢?程鱼想到此处不由笑出了声。    坐在她右手边的主家府尹夫人闻声也噙着一抹笑意问道:“陆夫人也喜欢这出牡丹亭还魂记?”    “听说这出戏在苏杭一带可是极为流传,只是为那些世家大族所不喜,至今还未传入燕京,那些大儒们斥其是些淫词艳曲有违妇德。”    府尹夫人悄悄地扫了周遭一眼,又朝程鱼那边移近了些,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怕夫人笑话,我就是好这一道,每每思极此处都是心痒难耐。到了后头竟是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日日夜夜都想着这出戏到底有多么出众才令杭州女伶哀绝至死。”    “想着左右不就是自己在家中听上一回,便遣了这养在府中的草台班子排了这出戏。谁知一听之下更觉精妙,大有日日听上几出的意思,又想到如此出色的曲目无人可赏实在可惜,便借着赏花的名义请了几位来,也好做一回伯牙子期。”    她又长叹了一声,无奈道:“只是这东西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要不是看在我平日里太过痴迷其中,就这,”指着高台上的伶人道:“我家老爷断然不会许的。”    程鱼侧首细听她所说,不由有些好笑。    这些世家大族明面上自然是不肯允的,只是私底下到底有没有听过,又养了多少伶人歌伎却是不为人知的,再说了那司礼监大太监刘长安可是专好这口的。    只是这话却是不该她说的,她只管回了一笑,敷衍道:“只是听着新鲜罢了,平日里我也不怎么听戏,瞧个热闹就好。”这可是实话,要在平日里台上咿咿呀呀的半晌只能吵得她脑仁疼,自己都活不明白还去看别人的戏,不是自找不痛快不是?要她说,还是看看歌舞听听笙竹来得潇洒痛快。    得了她这句话,那府尹夫人也知道找错了话头,忙按下不提,眼角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程鱼几眼。    也不知这陆夫人到底喜爱些什么,自家爷们可是特意交代了万万不可怠慢了她,还得通了陆大人那条路才好。    正在思索间就见程鱼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小几上的一碟瓜子,一截食指既细且白,搁在一堆乌黑里像极了一管刚冒出来的葱根,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    眼见她这一副要吃不吃玩似地样子,府尹夫人略一思索似乎就明白了什么,带着满满你不说我也知晓意味的笑容,将碟子推了过去。    时人重视礼节,对女子的束缚极大,不止讲究笑不露齿立莫摇裙等诸多繁文缛节,更是宣扬女子守节坚贞不二。在这样的宴会上吃这些玩意其实不雅,这瓜子虽然是秘制却不过是她拿来充数的,却没想到入了这陆夫人的眼。    程鱼略一颔首算是受了她的好意,一嗑一送间已然是留下了一地瓜子皮,伸手又抓了一把,虽是小玩意吃起来倒是口齿生香。    陈氏见她吃得欢喜,心中一喜,细细地同她说道是怎么来的做的,又说改日要送去陆府一些。    程鱼静静听着,垂首低坐在那剥着盘中瓜子,一动不动。    左弯右扯车轱辘了半天闲话,陈氏这才玩笑着道:“还未恭贺陆大人高迁。原本前几日我家老爷就略备了些薄礼想要前去拜见,却是没料到陆大人简朴非常,竟是没福分吃上这一桌酒席的。”接着打趣道:“那贺礼盼星星盼月亮,今日总算是把夫人盼来了,还请夫人赶紧把它带了去,也好过在这搁着蒙尘。”    果然来了,程鱼心中叹了口气,头也不抬手下不停,推脱道:“既然是特意备给平之的,我本应不该推脱,只是您也知晓,他们男人家的事女子是万万不该插手的,说起这些事情来我也不过是个睁眼瞎,更是不敢做他的主。”    陈氏一急,坐直了身子还有话要说,程鱼立即张口安抚道:“不过既然是府尹大人特意备下的,我要是不收倒还显得两家疏远了,改日平之要是知晓了也要怪罪我的。如此也只好厚颜收下了,还劳您费了心。”    陈氏这才满意了些,只是有些话她还没问出口呢,于是又缠着程鱼旁敲侧击了一番。    耳边叽叽喳喳不说,台上还咿咿呀呀,两相交织吵得她心中不上不下,如同有上百只苍蝇围着她嗡嗡嗡个不休,哪个都在说,哪个都听不真切。    她实在是烦不胜烦,右侧太阳穴还突突跳个不停,一腔子肝火烧得闹腾,又焦又躁。当下不管其他,直接抓着一把瓜子洒在碟中,噼里啪啦脆响点点。    陈氏正巧说话,被她此举吓了一跳,抬眼去看,就见对方幽幽问道:“府尹夫人可知前两日是什么时候?”    陈氏虽不知她要说些什么,还是疑惑答道:“两日前正是清明。”    “可有祭奠先祖?”    “自然是有的。”陈氏更加疑惑了。    程鱼神色懊恼,掩面说道:“果真是这样。我早就说过了,可平之就是不听。”    听闻此言,陈氏心中难免好奇,追问道是何事。    衣袖下的程鱼弯了下嘴角,语气自责,“我原是想要一人回乡替平之祭拜父亲母亲的,谁知平之竟是不肯。说是路途遥远,怕我一介女流难以应对,还说只要在家中祭拜心意到了即好。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中不安,昨夜更是梦到了母亲质问于我,身为人媳怎么不尽儿媳之责。”    她语气哀伤迷茫,“只是我身为平之的妻子,自然是要以他为天的,左右为难下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氏惊讶于程鱼竟会告知她这等密事,苦思片刻,出言安慰道:“想来陆大人如今胜眷正浓,公务繁忙实在是分身乏术。陆夫人您也是听从夫君所言,实是情有可原。想来这天底下的父母都是最心疼儿女不过,只要您将陆大人照顾的顶好,令堂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小处的。”    可不是吗?    程鱼讽刺一笑,就算他们尚在人世,对于陆绍年的所作所为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怕到时候还唯恐他这出息的小儿受了委屈,巴不得亲自送他几个用处。    她轻声应了声也是,语气不安道:“我自己如何了也是无妨的,只是怕累及了平之。他日日夜夜的来回奔波本就是不易,若是因我的缘故惹了爹娘不快,累到了他身上,来年我孤身一人,又如何自处?”    “总不过是每年清明守在坟前罢了。”她哀哀说着,语带叹息。    陈氏觉得这陆夫人想的太多,都说虎毒不食子,就算惹了老太爷老太太生气,要怪也是怪在她这个儿媳妇身上,怎么也不可能连累到自家小子。    她儿子要是这么出息,别说只是没回去看她了,就是要她把他供起来也是可以的。她心中诽腹,却是不敢说的,又不知怎么劝这还在暗自伤神的陆夫人,只好坐那陪着,原本要提的话也不好再说。    仰躺在座椅上,衣袖遮住了一片日光,程鱼整个人懒洋洋地闭着眼,果然,如此春光最适宜小憩,还是莫负了好。    只是没一会儿,脑中自发转到了昨日雷雨交加的夜晚。    他们二人是为何吵起来的来着?记不太清了,争执了些什么,好像也记不清了,次数太多回想这些实在是难为她了。    对了,她睁开眼,看着眼前一片黑幕,昨儿个他好像把她一把推在了地上,冷冰冰的疼。    不过……她也痛快地咒了他几句呀。    *  画碧进来的时候,台上正演到了寻梦这一出。    程鱼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啧啧称奇。    大家闺秀杜丽娘为了一梦之缘的书生柳梦梅落了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最后更是一病不起,芳魂了无踪迹。    后来死了的又活了,那穷书生也不是穷书生了,一步登了天,成了金科状元,两人还结为了夫妇,相亲相守恩爱不疑。    看得程鱼简直都要抚掌赞叹了,如果不是这出戏她还真是不知世上还有情动鬼神这回事。    瞥了身后立着的画碧一眼,后者立即上前小声贴耳提醒她道陆绍年来了,她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笑意淡了许多。    再抬头又挂了一抹浅笑,对着陈氏遗憾道:“看来这出戏是听不完了,白白费了夫人一番心意。还请见谅,妾身先失陪了。”周遭几位同在看戏的夫人,闻言皆露出了一副替她高兴的模样,其中不乏有人眼中还有艳羡之色。    程鱼起身扶着画碧的手沿着门廊缓缓走出,不用回头她都知道这些夫人在说些什么,无非是凭陆绍年今日权位,哪里还有男人能做到如他这般亲自接她归家的。    她轻哼了一声,就和那处戏一样,没一个是真的。    时日春分,正是草长莺飞之际,前儿个还落了一场雨,将将把地上打湿了却催得枝上嫩芽儿飞长,蹭蹭地就蹿了一个头,斜伸了过来。    程鱼止住了画碧的动作,轻轻将树枝移开,陈氏特意没有挑日头毒辣的时候,几缕日光从树隙间洒了下来,照在回廊地上影影绰绰,一步一脚就像她当年跟在那人身后,小心地踩在他影子上一样。    还未走出垂花门就远远瞧见了被众星捧月围在正中的身影。那人站在马车前正侧首倾听着什么,负手而站,脊背挺得笔直,像是无论什么打下来都砸不弯似的,像极了她院中那颗松柏。    只消一眼她就认出了他,不管他在人群中还是在角落里,就算离得远了,光是凭那行走间的姿态她都能认得出。    她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个深夜,提着一盏小灯怎么也不肯回去,就站在二门那等着他,那时候是冷也不是冷。    再看着映入眼帘的他,这个人如今还好好活着在呢,活得潇洒活得惬意。    陆绍年总是这样。    不管何时何地总是这么出色耀目遥不可及,光是在那冷冷地一站,周身气质流转间也能惑得人为他倾倒,不由自主的信服。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芝兰玉树朗月星疏,着实令她生厌。    似是注意到了她,围在他身边的人都先后对他拱手施礼四散了去,只独留陆绍年一人在原地静静等着她。    他背光而站,也不知道是她眼花了还是今日的日头太大晃了她的眼,竟是恍惚望见这人浑身上下都渡着一层白光,越看光越盛,引得她再也移不动目光,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更加要命的是,在这片白光中她仿佛看见陆绍年对着她笑了,眼神专注,神色温暖一如昨夕,恍若又回到了那年桃花树下。    她身子一晃,被画碧扶着的手传来一阵疼痛,身子堪堪靠在侍女身旁,惊醒了过来。    抬手挡住了眼前一小片日光,眼眸低垂,清晰感觉到了眼角泛出的那丁点水光。    现在程鱼知道了,原来是日头太大晃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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