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戚慎独睁大眼睛,差点就控制不住嘴角的疯狂上扬——这还真是想瞌睡就遇上了枕头。
但当着医生的面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好用拳头抵住上唇,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
“戚上校,您没事吧?”放在医生眼里,这就是被刺激大劲儿要吐血的表现,连忙上前询问。
戚慎独摆摆手,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情况我都了解了……麻烦你了,我现在想跟楚律单独待会儿。”
说完就转身推开病房的门,身后医生充满怜悯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完全理解对方所承受的打击。
这年头,追到向导的概率基本等同于祖宗显灵,根据上半年的人口普查,哨向比例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2:1,也就是说往军部扔块砖,砸到十个哨兵,十个都得是光棍。
尤其自从二十年前废除了强制匹配条例后,现在的大环境主张已经是让向导凭个人喜好自由选择哨兵。
这么做虽然让王国的向导出生率开始上涨,但与之相对的是,获得自由择偶权的向导,与哨兵结合的意愿逐年降低,而如今的形势更是已经严峻到让教育部出手将如何讨好向导这门学问,加入到哨兵九年义务教育教材当中了。
更有甚者,有的高等学府还将这当成一门必修课,由此可想而知追求到一个向导背后的艰辛,所以在医生看来,这位戚上校着实倒霉。
——戚慎微的确倒霉。
关上门,戚慎独带着恶意的怜悯想:在战场上死无全尸,却无人知晓,军衔和身份都被霸占,连最珍视的向导也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戚慎微经营了二十多年所拥有的东西,到头来被他这个见不得光的双胞胎兄弟捡了漏。
这大概就叫风水轮流转吧,戚慎独嘴角隐秘地挑起一丝弧度,待来到楚律床边时已经完全收敛下来,他目光深情而又忧伤地描摹着楚律的轮廓,看起来带着浓重的心事。
不得不说,直到这会儿,他才有心情欣赏眼前这位双胞胎兄弟留下的漂亮遗产。
这是戚慎独这辈子见过的第一个向导,说实话符合一切他曾经在每个夜晚暗中臆想的向导形象。
干净通透,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垂涎的懵懂和稚幼,找不出半点被卑鄙世俗磋磨过的颜色——看起来就纯净美好得像只有戚慎微这种上流人士才能拥有的贵重品。
想到这,戚慎独嗤之以鼻,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心想,老子二十多年都没有,现在不是也还活着?
而且说到底也不就一副皮囊而已,能换成钱花,能当饭吃吗?
不过如此,呵呵。
催眠好自己,戚慎独回过神来发现楚律正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静静盯着他,看上去特别逆来顺受,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将成为这个无助的向导唯一的依靠,戚慎独忽然有些手痒,他想起自己寒碜童年里揍趴了一条街的小孩才抢下的那件破烂玩具——两颗深蓝色的弹珠,平时看上去不起眼,但在阳光下就会变得剔透绚烂,尤其碰撞在一起时,会发出特别悦耳的声音。
表情渐渐有些控制不住,戚慎独连忙将脸埋在手掌里深吸了一口气,过会儿沉闷而夹杂着痛苦的声音从中传出:“……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楚律刚张口:“我……”
“不要说出来!”戚慎独突然抬手制止住了他:“我不想听见你说忘了我!如果可以,我真想让时光倒流,回到三月前我们告别的那一天,那样我一定会拥紧你再也不放开……”
楚律被他一惊一乍搞得有点懵,其实眼前的男人迄今为止的行为足以被评价为轻浮,但良好的教养让楚律连内心腹诽都不会去做,只是委婉地提议道:“但我觉得还是面对现实比较好。”
谁想戚慎独猛然抬起头,震惊又受伤道:“你不想要我了吗?我们的过去对你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吗?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嘎?”他的精神体葵花凤头鹦鹉也登时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看样子随时准备开腔痛哭,一副‘我现在就要大喊大叫来告诉所有人你不爱我’的样子。
“不是这样……”楚律见状有些头疼。
“那是怎么样?”戚慎独追问道:“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楚律:“………”
怔愣了片刻,在戚慎独控诉的眼神下,他呆呆地道:“我……我不记得你了。”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戚慎独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瞬间就跟点燃的炮仗一样炸庙了,仿佛崩溃般得紧紧攥住楚律的手。
不得不说,戚慎独实在低估了一个纯净的向导对单身哨兵的诱惑力。
他本来就和楚律相容度极高,刹那从楚律肌肤上传来的凉浸浸触感让他陡然间激素上升,光是眼下这点微不足道的接触,竟然就让他如药物上瘾般欲罢不能,直到察觉到楚律被他用力过度的手抓得蹙眉,他才回过神来装作痛苦道:“你怎么能忘了我?”
话虽这么说,他手中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甚至还借着失控的模样,用鼻尖抵住楚律的手背蹭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