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乔珏张口,原本是想说送到崔子嫣房里去,但想到他方才看见的那个耳洞,便抿了抿嘴,说,“就放到属下房里吧。”
沈醉摇头,说出残酷的事实,“你也打不过他。”
乔珏:“……”虽然很想反驳,但是那是事实。
“还是放在我这里吧,我毕竟是他的恩人,他总不至于要恩将仇报吧?”
乔珏无奈,只能接受了这个决定,只不过他时刻警醒着,关注隔壁小圣子房里,一有动静,他就会冲进去。
昨晚连夜赶路,今天又替尹玄包扎伤口,沈醉用了晚饭,便早早睡下了。
夜里,他在睡梦,模糊感到有一个人站在床边,盯着他看。
沈醉惊醒过来,刚想叫乔十四,嘴就被捂住了。
他惊惧地睁大眼睛,借着月光,看清站在自己床前的人,竟然是尹玄。
那么重的伤,沈醉估计他最早也得明天晚上才醒,却没想到他今晚就醒了。
这个人简直就像野兽一样,拥有非一般的求生,或者说,他把生存当成了本能。
尹玄的瞳仁很黑,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因为失血变得更加苍白,这样面无表情的看过来,视觉效果真的很吓人。
想到原,尹玄杀人不眨眼的角色设定,沈醉脊背发毛,心想这人不会真的杀了他吧?
好在尹玄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眼睛一闭,脱力昏倒在他身上。
沈醉长出一口气,被吓得不轻,半拖半拽地把尹玄重新弄回小榻上,却怎么也不敢睡了,睁着眼撑到天亮,才受不住缓缓睡去。
他不知道,与此同时,凉城将军府内的灯火也亮了一夜。
将军府的仆役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因为大将军从军营一回来,就下令开清点,所有人都得出动。
老管家被吓得不轻,心想莫不是哪个奴才胆大包天,吞没了将军府的财物被将军察觉了,将军才这般大动干戈,要连夜清点府。
管家、账房忙到半夜,总算将将军府的财物清点出大半,包括商铺、良田、宅屋、牛马等。
燕策镇守边疆这么多年,凡是在夷狄“收缴”的财物,他都要扣掉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才命人运往京城给皇帝。
多年下来,他积攒的财物不在少数,恐怕府比皇帝还充裕。
他们将账簿呈上去给将军,看燕策皱眉翻了半天,边翻边说,“本将军攒了这么多年的老婆本,也不知够不够让国师那老头松口。”
终于,燕将军翻完了,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他问:“都在这里了?”
管家一下子腿软,趴跪在地上,“其余的都是些零头,因为太杂,暂时还未收录。”
燕策就更加不满了,半晌,管家听见他说,“看来得去找夷狄人拿点东西了。”
账房先生心想,自家将军对夷狄,才真像是个土匪强盗,有一次凉城军没钱发军饷,他便率军突袭了一支夷狄分部军队,未杀一人,只把人家打晕,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还被燕策嫁祸给一伙悍匪,弄得夷狄发怒,隔天就把那窝山匪给剿了。
现在看来,将军是又缺钱了,而且还缺了不少。
次日,天一亮,沈醉就听见有人敲门,“圣子大人,小的是将军府的管家,将军特意命小的来给您送早膳。”
沈醉一夜未眠,脑袋里还晕晕乎乎的,说了一句“我不饿”,就埋头又睡了过去。
到了午,他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这次来的,是将军府的账房先生,沈醉开门见了,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一见到沈醉,就开口说:“圣子大人,小的是将军府的账房,这是将军特意为您准备的午膳。”
沈醉问:“上次来的不是管家吗?”
账房先生微微一笑,十分得意地说:“早膳时,圣子大人没见管家,将军猜想恐怕是他声音难听,惹了圣子不高兴,觉得小人声音比较悦耳,便换了小人来送。”
沈醉:“……”
沈醉觉得他的声音也并没有多么“悦耳”,但他忍了忍,没说出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托盘净是肉食,唯一的一盘素菜,就是那碗米粒晶莹的米饭,想来是那燕将军最爱的口味。
他打了个哈欠,“带回去吧,本圣子不吃肉的。”
到了晚上,凌恒来了,一张口就是:“圣子大人……”
沈醉听见这个开场白就头疼,连忙叫停,问,“你来做什么?”
他想了想,换了个问法,“应该说你家将军又让你来做什么?”
凌恒摇头,“不是将军让我来的。”
沈醉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凌恒默了默,问:“圣子消气了吗?”
沈醉摇头,“还气着。”
凌恒点头,并未纠缠,换了一个话题,“那圣子,在凉城还呆得习惯吗?”
沈醉想了想,诚实地说,“比赶路的时候舒坦。”
凌恒笑了笑,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沈醉觉得凌恒有些异常,似乎从到了凉城以后,就对他疏远了起来。
他叫住凌恒,见凌恒转头看他,俊朗的脸颊被夜灯照着,透着青年人的坚毅锐气,他问:“凌恒,你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凌恒一顿,然后摇头,“多谢圣子关心,我……一切都好。”
沈醉觉得凌恒的状态实在古怪,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只能猜想,恐怕是他回了凉城,有了长官包袱,不愿在下级面前嬉皮笑脸了吧。
送走凌恒,沈醉回到房间把门关上,一回头,就发现眼前站了个人。
有过一次经验之后,沈醉只一会儿,就平静了下来,他看看眼前的“木乃伊”,问:“你醒了,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尹玄摇摇头,开口说:“崔、子嫣?”
他声音沙哑,说话也不连贯,应当是太久没有说话导致的。
沈醉心想,这不愧是原盖章的“忠仆”,一醒来问的第一个人,就是崔子嫣。
他也没有隐瞒,“她就在这里,你等着,我去把她叫过来。”
尹玄点头,看沈醉推门走了出去。
他昨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软榻上,凭着杀的直觉,醒来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从软榻上下来,走到床前,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借着月光,他看见那少年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他自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都被处理好了,身上的绷带也包得很美观,末尾处,还被人打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放在他魁梧的身体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鬼使神差地,尹玄伸,碰了那个蝴蝶结一下,软软的,柔柔的。
或许就是他这个不合时宜的动作,令少年察觉,他呼吸声骤变,尹玄知道,他要醒了。
他下意识捂住了少年的嘴,防止他叫出声,在往日,他还会顺把那人的脖子拧断,但这次,他没有。
他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儿,困倦再度袭来,意识越来越沉重,若是往日,他能抵抗住保持清醒,但现在,他知道少年不会伤害他,放任自己陷入了昏迷。
崔子嫣很快就来了,她向沈醉道谢,却久久不愿离开。
沈醉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崔子嫣这才开口,“医师大人,我听闻今日将军派人来请了您回,您也不愿去为他医治,是真的吗?”
沈醉点头,看到她眼闪烁的贪婪的光芒,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崔子嫣接着说,“既然医师大人不愿去为将军诊治,小民有一计,可以解决医师大人眼下的困境。”
沈醉:“说来听听。”
次日,崔子嫣来到军营,求见燕将军,声称自己精通医术,能解燕将军身上的奇毒。
凌恒见到是她,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我虽然救了你,但还没忘记你差点害死人的事情,当时念在没闹出人命,放过了你,你可不要自己往刀口上撞。”
崔子嫣急忙解释,“是圣子大人让我来的,他将解毒方法传授给了我,你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驿站向他求证。”
凌恒皱眉,沉吟道,崔子嫣虽然贪心,但并不傻,不至于扯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话。
他转身,“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将军。”
二人来到那营帐,燕策正在擦刀,那雪白的刀刃,在日光下泛着泠泠冷光。
凌恒将崔子嫣的来意说明,燕策头也不抬,“不治,不是圣子亲自来,谁来本将军都不治。”
凌恒劝说了几句,燕策都不改决定,他只能把崔子嫣带出去。
崔子嫣站在军营门口,紧咬下唇,心里痛骂,臭男人有病都不治,毒死你算了!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