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睦破天荒没在卯时起床练武,整个人缩在被褥中睡得正沉,顾衍见状,连带关门的动作都变轻许多。
直到慈衿带了延年和万里前来替她洗漱更衣,方才打着哈欠醒转。
瞧见那抹血色,随行陪嫁的于嬷嬷愣住半秒,不动声色地将那白绸与众多衣衫同时收了出去。
原本还带来一小盅温狗血做样子,现下倒派不上用场了。
按理新妇进门第二日该去拜会婆母,但顾衍孤家寡人一个,倒是省了这步骤。重睦乐得清闲,草草结束早膳后换了身清爽裤装,先是耍了半个时辰□□又换双剑,最后甚至连封老将军的蟠龙斧亦不放过。
打开了经络浑身舒畅,重睦也未唤慈衿她们入院,随意烧了些热水冲洗后更衣披甲,直往马厩而去。
慈衿意识到她步伐所致方向,急忙三步并作两步拦在路中:“公主新婚第一日不在府内好生待着,又要去抚北营不成?”
“驸马人都没影儿了,本宫憋在府中也无事可做,不如去营中突袭,瞧瞧那些新兵有没有偷懒。”
她说着已然躲开慈衿拦截,飞身跃上屋檐:“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城南羊肉饼,等着本宫。”
话音未落,府门大开,原是顾衍出行归来。
灿戎远远觉着后院屋顶瓦片间似乎站了个人,眯起眼看了许久才惊呼道:“大,大人,公主怎么上房了?!”
顾衍应声抬眼,显然重睦也看见了他,正好不快意地挥着手扬声高呼:“顾卿回来了啊。”
将拎在手中的食盒递给灿戎,顾衍疾步走进内院,仰首与她对视:“公主是要拆了下官府院不成。”
重睦摇头:“慈衿拦着本宫,这不是换条路嘛。本宫打算去抚北营,不若顾卿一道?”
顾衍拒绝得很快,劝她午后再去。
灿戎直到这会儿才行至后院,手中还拎着食盒生怕出什么差错:“公主,快下来用膳罢。我家大人大清早轻功往返齐州城给您带的黄鱼馄饨,凉了便不好吃了。”
顾衍侧首,略一蹙眉,灿戎却恍若未见,嘀咕道:“小的实话实说而已。”
黑色甲胄翩然落地,重睦双手背在身后俯下身凑近那食盒:“顾卿怎么如此了解本宫所爱,不会是买通了慈衿罢。”
说着从灿戎手中接过食盒,满心欢喜:“辛苦顾卿,多谢。”
并未被买通的慈衿其实也跟重睦有着同样疑惑,不仅吃食,包括房内陈设与后院布置,都是按照自家公主喜好而来。
这位驸马爷对公主那些不为人知的小性儿简直了若指掌,也不知究竟从何处得知。
不过到底是上心的,看来并未真如传闻所言,是对表小姐爱而不得才随口答应圣上指婚,委屈了自家公主。
重睦此刻已然与顾衍并肩行至屋内,入座后她只抬指覆上碗边,感受到温度时心底难掩惊讶。
她一向自诩轻功过人,可即使是她于几个时辰之内往来燕都与齐州,也不敢做到能让这两碗馄饨保持此刻温热。
本以为顾衍对待渊梯眼界超群,战术独特,却没料到他的功夫也这般深不可测。
“公主,”感受到重睦的目不转睛,顾衍抬手在她眼前轻晃一下:“趁热。”
她这才收回心神,专注用膳。
午膳后顾衍主动提出要随重睦前往抚北营,慈衿听在耳中,如临大敌。
本还期许公主嫁人后能收敛些,不曾想驸马爷竟与她臭味相投。
无奈之下,只得任由他们夫妻二人策马而出。
沿着金悠原一路而行,经过城郊村舍进入承天县,抚北营于京城驻军时,便是在此处扎营。
重睦扯住缰绳停稳下马,从腰间取出令牌递给营前守将,又命他们登记顾衍名姓:“顾大人随同本将入营,眼下时辰,嗯,”她视线移向不远处的滴漏确认:“未时一刻。”
收回令牌在腰间系好,她比顾衍略快几步,直往大帐而去。
“大将军回营了!”
营中正开始午后训练集结,不少人赶往练武场时遇着重睦,都极为恭敬。
重睦颔首,一一打过招呼。
掀开帷帐阔步迈入,封知桓闻声缓缓抬起眼,先是露出惊喜笑意,在看清重睦身后之人后登时变了副神情。
“见鬼了?”
重睦顺手从桌面抓起半块苹果,大咧咧地坐在主将座下方:“外公不在?”
“下官见过封将军。”
顾衍立于帐中恭敬行礼,他的级别比起封知桓低些,礼数须得到位。
“爷爷昨夜在城中休息,今日进宫看望姑母与知榆,还未回营。”
封知桓并不理会顾衍,任由他保持行礼姿势,自顾自与重睦对话。
抚北营如今的主将是重睦,副将包括封知桓在内则有三位。
封老将军虽未亲自挂帅,但也时常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昨日是为参加重睦婚礼,方才入了城。
“知道了,出去吧。”
重睦挥挥手,示意封知桓让出主将座:“半月后驸马与大军一道拔营,本宫先带他来熟悉熟悉。”
她不动声色直起顾衍身形,对封知桓的冷遇置若罔闻。
“一介书生,懂什么军务。”
封知桓满眼不屑,走近重睦道:“带着累赘上路,营中兄弟绝不同意。”
“你何时能将《伐渊梯论》全文通读明白,再来与本将言说驸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