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二郎真君身边的柳琢看着那熟悉至极的河水,目光似乎穿透层层阻隔,望见了那座养她育她的龙宫。小小的幼崽扁了扁嘴,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娘亲”
这短短两个字,像是离群失伴的幼兽在低声哀鸣。
杨二爷低头看她一眼,伸手将柳琢往身边带了带。
“小琢很快就能回家了。”
轻声再安慰一句,二郎真君察觉自己的神宠已经站到了身侧,心知他这是也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昔年纵横战场的真君眸色沉静,袍袖轻挥间,三道身影瞬间化作流光没入河流。
泾河依然默默流淌,水面之上不见一丝涟漪。
第二日,宋氏酒坊如常开门。
唯一的小伙计还是来得稍晚些。
这倒不是他有意偷懒,而是宋叔曾嫌弃阿穆太吵了,闹得人心口疼,连连摆手让他每天必须晚来一刻,留点空闲让他这个掌柜的静心盘账,如此也好多活几年。
阿穆自然从善如流。
少年郎今日也是辰正一刻到的酒坊,正准备笑嘻嘻地与宋叔打个招呼,最好能再讨些包子饺子什么的垫垫肚子要知道,宋婶的面食做得实在是一绝,却发现店门虽然大开,平时总守在柜台后的掌柜却不见踪影。
倒是一进与二进的夹门也开了,还隐隐约约地传出些说话声。
阿穆眨眨眼,眸光流转间似有些狡黠之色,却又赶在被人发现之前及时消散,只有一双脚,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奔着夹门去了。
“珠光宝气阁的单子既然接了,自然是要做好的。可自江南运来的谷物沉在了泾河,您想要的材料,恐怕一时半会便凑不齐了”
宋叔似有些踌躇,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放轻了,像是生怕多说几个字就会给谁多添几分愁绪。
一墙之隔的阿穆只听这语气,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能让本家掌柜如此小心对待的人会是谁了。
果不其然,宋叔话音刚落,宋氏坊主的声音便跟着传到了阿穆耳中。
“您别担心我。”
她似是笑了一笑,语声轻软,竟是反过头来安慰起了自家堂叔:“方子原就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拟好的,也许等下一批运到了,我这边还没有个头绪呢。”
说谎。
阿穆心内哂笑。他虽然不懂酿酒,却也知道里面那位坊主拥有怎样出类拔萃的天赋,自江南走一趟水路所需十几天,现如今只怕要耽搁得更久,别说让她拟方子,只怕亲手试酿的第一坛都该封存好了。
这般显而易见的宽慰之词,连阿穆这个小伙计都骗不过,自然也瞒不了十几年的酒坊老掌柜。宋叔果然就笑叹一声,虽说无奈,却还是没有反驳她的意思,只是道:“小姐要采买的药材,可都在这张单子上了?”
“是。”
宋坊主的声音微微一顿,但是她恢复得太快,连凝神细听的阿穆都未曾发现,入耳的只有她的轻声细语:“明年要运送御酒赴京了,我想着时间还早,还能多少备些药酒,到时好一并送去神侯府。”
宋叔立刻恍然大悟:“您是要去拜会诸葛神侯?”
“欠了人家的恩情,自然是要报答的。”
天下第一酿酒师笑言道,“当年遇匪,承蒙神侯府出手相救,我别无所长,只能以薄酒相报了。”
紧贴在门边的阿穆听得眉头一挑。
这件事他倒还真是知道的。
五年前宋老爹病重,为了却父亲临终前的心愿,十五岁的宋玉红没有片刻拖延,直接将铺子托付给远房堂叔,带着元正和桑落就直奔京城而去,立志要赢下御酒皇商的名头。
那时的宋家早已入不敷出,水路虽然更快捷平稳些,他们却没有银子单独雇船,而载满客人的大船又怎么会让病重之人搭乘?没办法,只好先买了力所能及的最好的药材,又从相熟的邻里手中买了车马,虽然破旧了些,却好歹能遮风挡雨,一行四人便这么走陆路上京。
想也该知道,将将十五岁的三个半大孩子,又带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病人,看在盗匪眼中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的生意。
所以他们被山匪劫道,又被办完案子返京途中的神侯府救下,真的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天下有谁不知,京城神侯府诸葛正我并座下四位弟子,乃是举世第一等的侠义之人?
阿穆虽是四年前来的酒坊,却已经不止一次听宋叔说起过这件事,话里话外全是感激,毕竟若不是神侯府出手,天知道还会不会有如今的宋氏坊主?
如今听说宋玉红要为神侯府备酒,宋叔哪里会不答应呢?
他将那药材单子收好了,准备一会儿就去仁心堂采买齐全,可是转念一想,却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河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太平别再耽误了小姐的生意。”
“耽误不了。”
这一句宋坊主答得很是自然,像是笃定了什么一般:“世间邪不压正,便是真有什么邪祟,想来也折腾不了太久。”
何况二郎真君这都下界了,什么邪祟还敢在他面前蹦跶?
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宋坊主抬起了头,在她的视线里,整个云河镇已经被悍然笼罩在结界之下,那流转不息的灵力真是眼熟得都不行了,必须是来自某位知名不具的前夫。
虽说千年苦工还是觉得这个杨二爷脑筋短路了,不过至少在武力值方面,法力通天的显圣真君应该还是靠谱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尹清和:别的不说,其实我的前夫都还挺能打。
二哥哥:我觉得这次可能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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