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终于快到了！小沫，爹，娘，我回来了。”遥遥望着村口，沈顾长呼出一口气，他沿途乞讨，不分昼夜的赶路，总算在第六天的时候回来了，终于能见到那些让他牵肠挂肚的家人，已经一天没吃饭的沈顾，仿佛又有了力气。

“嗯？有人？”兴冲冲的往村口赶去的沈顾，突然发现了在村口不远处徘徊的几个陌生人。9

“是他！”沈顾一看清其中一人，顿时气血上涌，紧握的双手青筋毕露。

那人，正是王公子身边的那个小厮，在山洞口集合的时候，曾经远远见过一次。

“欺人太甚！！”沈顾没想到他们不紧在山洞里对他们痛下杀手，现在还准备赶尽杀绝。

不能出去，沈顾明白，他要是现在溜进去和家人汇合，只会连累他们，他不能死，他还要去给沈虎报仇，他更不想家人出事。

在村外逗留了半个月后，沈顾确定，那王公子是下定决心要斩草除根，他见过几次妻子出村，每次都会有人跟在后面，他完全找不到机会去报信，而看妻子显瘦的模样，红肿的眼眶，怕是家里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姓王的！”狠狠一拳砸向旁边的树干，手背上顿时布满血痕，沈顾最后留念的看了一眼他回不去的村子，转身狼狈的大步走去，他要复仇。

又是一年除夕，只不过和去年的热闹相比，今年的沈顾家格外冷清，年初新做的木桌上，依旧摆放着属于沈顾的碗筷，只是吃饭的那人，以后永远不会在。

王公子给了很大一笔抚恤金，比上次沈顾带回来的还多，足够他们家再用十年，可没人高兴的起来，没了沈顾的家，就像一座没有灵魂的空房子。

沈姜已经在村里人的七嘴八舌里知道，她爹爹死了。

她记得那天学完字，她问秀才：“秀才，他们说我爹爹死了，我好可怜，什么是死了？我为什么可怜？”

她听着秀才清冷的声音：“死了，就像早晨的露珠，冬日的雪花，一旦消失，你就再也见不到，摸不着，剩下的，只有回忆。”

她不懂，继续问道：“可是露珠消失了，小草会长高，花儿更漂亮，雪花消失了，春天就来了，它们不是一直都在吗？”

她看着秀才盯了她良久，才笑着对她说道：“所以，你不可怜。”因为你眼里还有光，这一句，是秀才没说的，沈姜也听不到。

“那为什么他们要那么说，而且我不喜欢他们看我的样子，很不舒服。”沈姜抱怨道。

“当没看到就好了。”秀才回到，他当时不也这样嘛。

“那么明显，怎么可能！不过我每次都给他们瞪回去，那样就舒服多了，哼！”沈姜得意道。

秀才微愣，他想，要是当年在那人身边，他也有回瞪世俗的勇气，恐怕也不至于输得那么惨罢。

从沈顾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后，林沫就日渐消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次刚开春，便已卧床不起。

“娘，来喝药了。”沈溪端着一碗熬好的中药走来。

“咳！咳！！”林沫咳嗽不止，躺在床上艰难的想起身。

“娘！”守在一旁的沈姜赶紧上去扶稳。

“娘亲！”沈禾蹲在床边，一脸紧张。

“乖，娘亲没事。”撑着笑摸了摸沈禾的脑袋，林沫接过药正准备喝。

“咳！咳！！咳！呕！”林沫突然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最后吐出一大口血，手上的药也洒了出去。

“娘！”三个孩子都慌了，突然大喊起来。

“怎么了！”沈霆去了地里忙活，在院子里的沈母听到声音跑进来一看，林沫已经躺床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小沫！小沫，你可不能吓娘啊，你看看孩子们！小沫！”沈母慌张的扑到林沫床边，抓着她的手哽咽道。

“娘，别，别哭，我看到，看到阿顾哥了，”林沫艰难的抬着手，断断续续的说道。

“小溪他们，”林沫眼角滑下的泪珠连成了线，她微微转头，满是不舍的看着三个孩子，张了张嘴：“是娘，对不起你们。”

“娘！”

“呜哇！！！”

“小沫！！啊！啊！啊！”

林沫在沈母和三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永远合上了眼。

沈霆得到消息从地里赶回来，心情沉重的安慰好家人，又安排林沫后事，忙前忙后，短短几天过去，他看起来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谁也没想到，就几个月时间，沈家竟然会接二连三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说沈顾的离开感觉还不够强烈，那现在林沫的病逝，则是让沈姜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