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的暑气才散去,一转眼重阳佳节又至。杯中酒,满地黄,登高远眺,菊花满头。对古人来说重阳节是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既表达了阖家团圆之意,又表达了思念之情。无数文人骚客,把酒赏菊,更是写下无数壮丽诗篇流传后世。
这天一早,燕尔楼门外便挂上了各色彩灯、彩带,不得不说,在氛围营销上,燕尔楼算是行业翘楚,不仅主题多变,形式也更新颖。才子佳人,向来是民间香艳事,平日里这些才子恃才傲物,不屑来此,但今天这种红袖添香的美事,岂能错过?
重阳节家家团圆,将军府也给孟青宁放了假,让她回家去。回到家中自然是父慈子孝,和和美美的模样,家中虽好,但孟青宁还有一件要紧事,就是去燕尔楼给牡丹造势。
说起牡丹,也许久不见了,那次事端过后,柳妈妈趁机炒作,倒给牡丹创造了一个红颜祸水的人设。什么富家公子千为亲芳泽豪掷千金,穷书生争一时意气勇担千两。什么是红颜祸水?连穷书生都敢激情消费,不是祸水是什么?自此牡丹花魁之首的宝座,算是坐稳了。
夜华初上,歌舞升平,孟青宁换了一身天青色儒衫,独自一人来到燕尔楼。
真是热闹,群芳台下人头攒动,原先设置的桌椅已经不够用了,还是柳妈妈有办法,特意弄来一些春凳,妥善解决了无法入座的问题。
孟青宁来的晚一些,主要是偷跑的时候费了些周折,想到王嫂穿她衣服的模样,她便忍俊不禁。那样一个做惯家务,膀大腰圆的女人,硬生生挤在她那件鹅黄罗裙里,简直像只上架的烤鸡。
台上的开场白已经结束了,歌会已经开始了。孟青宁询问身边一紫衫书生,道:“敢问兄台,歌会是怎么个意思?我初来乍到,不甚了解。”
那书生道:“重阳歌会,虽是赛歌,实则比试诗词。以燕尔楼十二花魁做芳使,兄弟想为谁作诗,便写下诗稿交予芳使,由她们谱曲成歌,当场吟唱。哪位唱的好,兄台便把手中的菊花,投进哪位芳使面前的花篮,最后凭花篮中菊花的数目定输赢。”
孟青宁眉毛微挑,戏谑道:“凭花定输赢?那我要直接扣上一篮子的花,岂不立刻便赢了?”
那书生错愕道:“你我都是读书人岂能这般卑鄙?再者我们手中的花是限定的,只有三支,兄台还是不要动歪脑筋的好。”
那书生说完还一脸鄙夷,孟青宁悻悻站好,这位老兄还真是迂腐,玩笑也不行?
孟青宁才站了一会儿,便有提花篮的侍女过来,行礼道:“奴家有礼,小郎君选三支花吧。”
“有劳”孟青宁选了三支菊花,下意识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清新淡雅,难怪有花中隐士之称。孟青宁抬起头却见那侍女还站在这里,没走?便问道:“姑娘,可是有事?”
那侍女笑的甜美,道:“公子还没给钱呢。”
孟青宁指着手里的菊花,道:“这花要买?”
“是呀,三支二十两,银货两讫,概不赊账。”
“我......”孟青宁语塞,这柳妈妈还真是雁过拔毛,三支花二十两,她怎么不去抢?
孟青宁视线转到台上,她看见牡丹的身体微微前倾,脖颈刻意抬高,眼睛一直在台下逡巡,似在找人。好像冥冥之中似有暗示,孟青宁看过去的那瞬,牡丹也看过来的,两人的眼神隔空触碰,孟青宁冲她笑笑,那头的牡丹也露出一张极为动人的笑脸,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说好了帮人造势,岂能言而无信?孟青宁肉疼的掏出钱袋,付了二十两,那侍女笑得更甜了,再看手里的银菊,分明就是三朵银锭子,孟青宁暗道:“三次机会啊,把握住啊,不管牡丹行不行,全投她就对了。”
歌会开始,按照先前抽好的顺序,以芙蓉为先,只见她长着一张巴掌大的圆脸,大眼秀鼻,杏腮桃颊,一张樱桃小嘴十分红润。身上穿着一件蜜合色广袖千褶裙,外罩天青色纱衣,一头乌发盘作元宝髻,发间带着一支芙蓉泣露八宝簪。
芙蓉的脸有一种稚气未脱之感,她自己深谙这点,所以在衣着和服饰的选择上既保留了少女的纯真,又刻意露着一节颈子和手腕,展现似有若无的性感。
芙蓉的声音是柔到发嗲的那种,反正孟青宁听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台下这些真汉子,却是星星眼一双,恨不得把心奉上。
她唱道:“寒舍不曾旧客访,秋菊金黄郁满园。
今朝筵席须放歌,开怀畅饮邀寒月
恣意欢笑有时尽,花间枯黄有谁怜?
待得温柔无相继,孤雁南飞不由人。”
这算是一曲秋日悲歌,芙蓉也是一脸幽怨,尤其最后一句“待得温柔无相继,孤雁南飞不由人。”芙蓉脸上泪如泉涌。孟青宁想,芙蓉最后的泪,不似作伪,若先前有三分虚情,到这个时候也是有感而发,莫道四海皆升平,谁人无怨真自在?
芙蓉泣泪,台下铁杆顿时西子捧心,手里的菊花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的花篮里,没多久便占了半篮。这可才头场!这些人都疯了?孟青宁摸了摸手里的三支花,往紧攥了攥,好钢一定要使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