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顺其自然的就来了。 宫择杨和沈蓉正式约会。 说来有点匪夷所思,时间是在幽静的晚上,地点是僻静的林丛小道,主角就两人,这么描绘吧,风抚月弦,轻纱飞梦,柔情万里! 说说我们沈蓉的表现吧,沈蓉要求宫择杨:“别说话!”,然后就带头表率,不说话。 这般妙曼的外景与曼妙的内心相得益彰的情形下,沈蓉就真不说话了,不说话也不动,仰头看清朗的星空。 刚开始宫择杨还为之振奋,默默无言也是一种情境。 然而时间在溜,很快十分钟过去了,沈蓉还不说话,也不动,看着远方,有些许呼吸。 宫择杨心里的欢腾劲儿慢慢收紧了,又坚持了十分钟,宫择杨有点不敢恭维了,但也没表示出来。 就两个人,站的还近,宫择杨有点不尴不尬。 百无聊赖之时,宫择杨就把攥成拳头的手伸到了和拳头差不多大小的树身上悬空的一个洞里,被卡住了。 宫择杨懵叫一声,往出揪拳头,沈蓉急了,伸手过来帮宫择杨揪。 宫择杨有时候挺缺,沈蓉的手都和自己的手重叠在一块儿了,宫择杨没敢动歪心思,乖乖撤回,倒是沈蓉出人意料,不放! 宫择杨挣了几下,沈蓉紧抓着不放;宫择杨看沈蓉的脸,沈蓉别过脸看别处,手却抓的更紧了。 宫择杨突然懂了,慢慢反手,把沈蓉的手置换到了手心里,紧紧握住了。 头一次约会,没说话,却牵了手! 而且,又被返校回来的欧阳淼淼撞了个正着。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的,欧阳淼淼躲在暗处 “啊哦——”叫了一声。怪里怪气的一声“啊哦——”。 这一叫,原本手牵手的两只手迅速分开了。 宫择杨寻声望去,气哄哄吼:“谁?!”,欧阳淼淼急中生智,学着胡妞儿的腔调来了一句:“斧——子——”。 宫择杨松开了沈蓉的手,可以说是,扔开了沈蓉的手! 宫择杨追过去,人影早跑没了,折回来,沈蓉生气了。沈蓉生气的表现是,就不说话,而且板着脸。 要不是窜过来一只狗,宫择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僵局。 突然“哧溜”一声冒出来一只狗,擦着沈蓉裤腿过去了,沈蓉“哎呀”一声,就往宫择杨怀里钻,这是本能,没有丝毫的做作,宫择杨也本能地护沈蓉,伸手就把沈蓉揽住了,抱在怀里。 头一次约会,没说话,却搂抱了。 尽管宫择杨的下巴颏顶着的是沈蓉硬邦邦的帽顶儿,但感觉还是妙哉。 宫择杨也顾不得小道上来往人多(图书馆刚闭馆,抄小道回宿舍的同学齐冒了出来。),回搂了沈蓉,宫择杨甚至还侧过头亲吻了一下沈蓉的脸颊,纯粹情不自禁。 然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身后有人警告性的干咳,宫择杨回头,胡妞儿在身后立着,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干站着。 宫择杨没说话,胡妞儿也没说话。 干咳的人不是胡妞儿,是胡妞儿身旁一男生,这男生又一阵干咳,然后招呼愣在原地半天不动的胡妞儿,说:“走吧,我还有事问你呢!” 胡妞儿走路,没往日的气势了,不风风火火了,拖沓到宫择杨跟前,停歇了几秒,就几秒,宫择杨感觉像几个小时一样长。 宫择杨没敢看胡妞儿眼睛,听着心跳,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还是胡妞儿的心跳,“哐嘡哐嘡”地,震着耳膜都嗡嗡响,宫择杨都不知道胡妞儿是怎么擦肩而过的。 胡妞儿过去了十几步,宫择杨抬起头深深的望了一眼,有一点歉疚,还有一点别的,把约会的情绪全部打压了,但还不足以让宫择杨撂下沈蓉去追去。 宫择杨没追。 刚才那男生却喊胡妞儿,“那个谁,你等等!”。然而胡妞儿置若罔闻,走自己的。 男生没辙,搂着狗强硬给狗上狗链子,狗使性子,不配合,并且朝着沈蓉的方向“汪汪”,拽急了,这狗前腿抵地朝男生“汪汪”吠上了。 男生起身,冲宫择杨道:“那个谁?你不去追?!”,毕竟是晚上,宫择杨看不大清男生的脸,但宫择杨寻思,在校园遛狗,不会是社会上的混混吧?胡妞儿结交混混?! ——宫择杨心里活动着,有去追胡妞儿的犹豫,然而肢体语言却下意识地传达了截然相反的态度,背过了身!伪装没听见! 就听男生又喊:“那个谁,那个——你是高原宿舍的吗?!”,宫择杨耳朵竖起来了,愣登一下,站着没动。 男生又高声喊:“前边那个胡妞儿,你看见了吗?住你们宿舍的胡妞儿!”,有人回声了,接:“你是说——是说——胡——胡——胡妞儿吗?!”,宫择杨听着像欧阳淼淼的声音,但咋成结巴子啦?! 宫择杨回身寻找,还真是欧阳淼淼,站在不远处。 男生回应,喊话:“是一个人,就住你们宿舍的,——你帮我追追她行吗?!” 欧阳淼淼结巴着答应:“好——好的!” 男生又喊话嘱咐:“保证把她带回你们宿舍,让她好好睡一觉,好吧?!” 欧阳淼淼回:“好——好的!” 宫择杨心里有一点负罪感,硬性消化了。强打精神,送沈蓉走夜路,回家。 欧阳淼淼欣然领命,追去了。 一直追到附近的一家医院。进医院后,左拐右拐,越拐越僻静,最后跟到了一个地方,墙壁上有一个大大的“奠”。 欧阳淼淼当下没反应过来,看到地上的纸钱后,欧阳淼淼头皮发麻,直到有殡仪公司的人递上名片“二十四小时服务”时,欧阳淼淼整个人炸毛了,这是医院的太平间啊! 胡妞儿进去了,欧阳淼淼吓回来了。 回到寝室,坐在床铺上稳了半天,欧阳淼淼的手脚还在不听指挥的哆嗦。 宿舍就高原一个人,方文娟约会还没回来。 高原正翻一本相册看,欧阳淼淼无意识地用眼一瞟,高原把相册合住了。 高原弯身把相册放到床底下的箱子里,欧阳淼淼又是一瞟,没瞟见什么,可是突然想起胡妞儿在自己床底下还塞着一编织袋,原本编织袋是塞在高原床下的,欧阳淼淼为了不和胡妞儿上下铺,死皮赖脸和高原调换了床位,此刻,编织袋就在自己床板下边。 欧阳淼淼俯身看了一眼,然后稀奇古怪的想法突然就一股脑地怼来,欧阳淼淼甚至联想到编织袋里装着个死人! 随即,欧阳淼淼耍了个心眼儿,假装取东西,假装无意地给编织袋挪位置,借着高原的床底下比较空,欧阳淼淼就想给它塞过去了。 谁知道那编织袋不结实,一拉,“吃啦”一声,开了一道口子,里边的东西露着一个边角,欧阳淼淼看着眼熟,想了想,干脆把编织袋的拉链全拉开了。 暴露着一个以前一代人用的“的确良”布料的袋子,这“的确良”袋子的口处,没系着,里边的东西露着一个边角,欧阳淼淼也是个近视的人,看着像百元大钞,袋子被撑得也是方方正正的,难道里头塞的全是一沓一沓的一百块?! 好奇压制住了害怕,欧阳淼淼蹲下身,低下头,仔细瞅,看明白之后,险些惊厥过去! 里头装的不是人民币,是死人用的冥币! 一沓一沓,全是! “高原你看你看!你过来看!”欧阳淼淼惶恐不安,也顾不得和高原有一点芥蒂(这个“芥蒂”始于欧阳淼淼的妒忌,实为女性之间特有的一种感知,没有具体矛盾,没发生事件没摩擦口角,就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两个人都感觉的到。),拉高原过来看。 高原看着钱,怔住了。 欧阳淼淼紧握高原的胳膊,说:“上次胡妞儿讲鬼故事吓我,你猜她给我讲什么了?!她给我讲——她说有一次一个山沟沟里头的村里死了人,找她送丧礼馍馍,她一个人送,等到了那村儿已经半夜了,那家人特感激她,多给了她两百块钱,她挺高兴的,屁颠屁颠地回来了,回家都后半夜了也没数钱,第二天一大早,那村的人找上门来闹事,说胡妞儿没给送丧礼馍馍误了事,胡妞儿急了,拿出昨天晚上收的钱做凭证,结果从兜里掏出来,你猜怎么招?!” 高原听进去了,惊恐的眼神望着欧阳淼淼。 欧阳淼淼抖着声音叫:“全是死人用的钱,冥币!就跟这个一样!” 欧阳淼淼指着摆在地上的一摊冥币,然而,高原的注意力集中在袋子上露出来的一条红绳上,看。 欧阳淼淼纠正“看什么袋子,看钱!”,高原没动,手有点颤,抓起红绳往外拽,拽出一像方巾的东西来,也是“的确良”料子的,不大,有叠痕,颜色都退了好些,应该不是方巾,三个角上都连缀着红绳,欧阳淼淼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玩意,高原捧着这东西,手抖的厉害了,没放,翻过来看,红色打底,一只金线绣的凤凰在上头活灵活现,高原脸色变了,叫:“这是程美丽的红肚兜!” “谁是程美丽?!”欧阳淼淼问,马上说:“除了胡妞儿谁还能在袋子里装死人钱呀?!还有这看着阴森森的——红肚兜?!还有,刚刚,我——我亲眼看见胡妞儿进了太平间!” “进哪儿啦?!”高原头皮发麻。 “医院的太平间!就跟回家一样,进去了!” 高原捂上耳朵,表情崩溃,接着头一仰,死过去了,直挺挺地倒下。 欧阳淼淼吓傻了,乱了方寸!慌乱中想起学电视里的剧情,死掐高原人中,居然给掐过来了。 醒过来的高原就跟中了魔,爬到床上钻进被窝,死蒙着,不出来。 欧阳淼淼怎么叫,都不出来。在被子里哆哆嗦嗦。 “坏事了,被我嘚啵嘚啵吧,给嘚啵破胆儿了,这——这可怎么办呀?!”欧阳淼淼六神无主。 而这时,走廊里头有了脚步和说笑声,听着是方文娟的声音! 欧阳淼淼缓过神来,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刚回来,说什么都不能揽这个责任! 欧阳淼淼慌忙把冥币塞回到红袋子,各就各位,又把编织袋踢回到床底下。 当晚,高原就被方文娟她们送到了校医院,症状很怪异,还在被子里,不让人靠近,更不让人掀被子。校医院不敢医治,找了车,直接送到就近的大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