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那样说只是为了要激励她罢了,临雅山庄除了师父的亲传弟子和阿兰之外,没有人会凝空步。
也是近日她才得知,阿兰除了是五师姐的徒弟之外,还是沙琅城那场战役中一位参将留下来的遗孤,同那位素未谋面的五师姐是亲姐妹。
脚尖轻提,北风吹得木桥晃荡得很厉害,但凌越研没有丝毫惧怕,也没有往下看一眼,仅用了几步,走过了木桥,身上酒壶里的酒也没有洒出一滴。
她看着悬崖下,想起了当日三师兄救他的场景,还有掉下去的玉带钩,腰伤好了之后她试过很多种办法,此崖险峻异常,根本下不去。
“季师傅说你的武功造诣虽然不高,但听声和凝空步还有轻功,都练得出神入化。”谢霁从身后的房间里出来。
凌越研回头看向谢霁,明明前不久才见过,却总有一种很久没见的错觉,她嘴角轻笑道:“师兄整日这么忙,怎么有空来这里。”
“随便走走,带你过去?”谢霁走到凌越研面前伸出右手,拿着折扇的左手背在身后,不自觉的揉搓着扇把。
凌越研怔愣了片刻,随即一手抱着酒一手搭在了谢霁的手上,触及谢霁的手心,冰凉得很,没有半分温度。
她很意外,谢霁用轻功一路单身抱着她,把她带到了师父的葬身之所,师父走后她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凌越研放开谢霁的手,往前走了走,又突然停下。
“为何带我来这儿?”她问道。
谢霁缓步走上前,墓碑上有片枯叶,他轻轻拿走,眼神少有的悲伤:“师父死前与你单独说话,我没想到他会把金烛令给你。”
凌越研垂眸,轻笑出声:“所以当日你认为,我必死无疑。”
谢霁没说话,站在墓碑前神情抑郁,凌越研轻叹一口气:“其实没必要再拿出来说的,我连拜师茶也未奉过,理论上...”
“抱歉。”谢霁突然开口。
两人沉默起来,风吹得凌越研的脸有些刺痛,像冰刀似的,她能说什么,没关系?她做不到,虽然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那件事却像腰上的伤疤一样,轻易去不掉。
或许是她把情谊看得太重,文忠冲她闹,冲她发脾气她都觉得没什么,反而认为这样的文忠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师妹,可从一开始对她毫无保留,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却在明知道她可能会死的情况下半句话也没有,她真的没法不在意。
谢霁缓步走过来,想用手拍拍凌越研的肩,凌越研侧身躲开,眼神下移不看谢霁,盯着谢霁手里的折扇。
又沉默了半晌,谢霁哑声道:“不管你信不信,那日若真的兵在其颈,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凌越研抬起头与谢霁对视,嘴角弯起,似笑非笑:“这是大师兄你想了四个多月想出来的说辞吗?”
这话说得极其冷血,谢霁眼神有些受伤,连笑都笑不出来,转身离去。
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凌越研才掉了泪,拿起酒壶对着师父的坟头:“今日以酒代茶,奉上拜师茶,有劳师父的教导,研儿铭记在心。”
一滴雨滴在了凌越研的胸前,她这才想起昊雨的信还未看,此时看倒正合适,信上只有简短几行字,凌越研看了之后心里不是滋味儿,雨越下越大,她随手把信扔在地上,转身离去。
大雨磅礴,雷声作伴,信上的字随着雨水冲淡,直至与泥土合为一体。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便起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去,她没有跟大家道别,因为觉得道别是件让人难过的事,弟子们都还没起,走到山门前却看到了阿兰正缩着身子站在那儿。
阿兰平时除了做饭之外只跟季师傅关系好,她手里拿着把长剑,是季师傅一直在改造的那一把。
“季师傅给你的,说这是一把只有你配得上的剑。”
凌越研接过剑,仔细量了量,长度还是没变,不禁觉得奇怪,季师傅既然知道了这剑的缺点,为何没改。
她正准备把剑背在身后,不小心触碰到剑鞘上的机关,突然长剑变成了短剑,连剑鞘一起变短了,凌越研爱不释手,果然精巧,由衷佩服季师傅。
这个长度就像远塞国士兵用的短刀一般,穿着厚衣服背在身上根本看不出来,甚至还可以藏在后腰之中,她很喜欢,回头望了望武扬馆的方向,季师傅虽然表面看起来糙得很,实则也是个心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