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木头一到溪水里,框框碰了两次壁,晃晃悠悠地就行进了。
“看来还是小看了水流之力,竟然连这样窄小的地方也存不住一段木头,能被水冲走。”孙喻雪一手提着鞋子,小心着脚下碎石,跟着木头往前走去。
行不多远,果然有斩获木头三步一停地,带她扭了方向,两座巨石合抱之间,中间露出一个曲洞来,洞口不过五六尺见方,向里延伸入群山巍峨之中。
原来被她遗漏了。从孙喻雪下来的地方四望,并不是不能瞧见这一处,可是只能得见一整爿大石壁,而转过角度、走到眼前才能看到,这里并非是整爿石壁,而是山前两块巨石二合为一,拱出了一个开口,内里洞穴黑黢黢的,也不知道其中深浅。
孙喻雪想着,得要进去吧。她没带火匣子、火折子什么的,进去以后怎么前行,洞中有什么猛兽、凶敌、天险,该如何是好?可既然来了,却也不得不进去探一探了。
弓身爬进了洞,摸黑走了不少路,好在一路上并无分岔,只有一条道,与外间谷底一样湿滑,还更闷热了不少。脚下磕磕绊绊,甚不平整,头上不时有水滴落,洞里处处着手湿滑,是青山的水由石壁缝隙中落下的。也不知这洞到底有多深多高,是何样景色。孙喻雪直直向里走去。
突然,孙喻雪踩到一个软软的物事,吓得“啊!”地一声尖叫,急忙踢开。那物事极沉,踢之不动,触脚仍是软软的。眼前突然像是能看到东西一样,不由自主地想象,一条巨型的蛇在吐着信子,马上就要向她下口了!心突突突地直跳,小腿也绷紧抽筋了,差点一跤坐倒。
不对啊,这好像是一个人!
孙喻雪这一惊更甚,急急退开几步,夺路而逃。
等了会儿,那人毫无反应,她才恢复了镇定,伸手去摸,有腿有头,是一个人无疑,翻着身子、脸向下卧在那里,可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摸着又不能知道是谁。徐佑倧吗?难道是徐佑倧?!可是他怎么不动呢?孙喻雪大着胆子,心里默默念了几句天尊佛祖菩萨玉帝,又摸了上去,再次摸到了头,探了一探鼻息,果然是死了。
一下子经受太多打击,孙喻雪决定坐下来休整一番,仔细捋一捋思路。当然不能坐在死人旁边,颤颤巍巍扶着石壁走了出好几步,先在地上摸到一个水洼,洗了好几遍手,才坐下来。心里暗骂,这一趟都是什么事儿啊!她为什么突然陷入这样的境地了?想到罪魁祸首是谁,又不想骂了罢了,那个人还生死不知,而以现在的所有情形来判断,只能是凶多吉少。
怎么办呢?还往里走吗?她当真觉得怕了,肩上凉凉的。没下来之前,她还笃定地指挥郑子溪搬来搬去的,可这会儿和一个不知是谁的尸体一起在黑洞里,她可不大受得了。黑暗放大了一切的恐惧,周遭并非死一般地寂静,不时有水滴掉落在地的声响,还有不知什么鸟儿的叫声,极轻极远,她怀疑是蝙蝠再往深处走,可不就是这类黑暗可怖的黑夜使者惯常栖息的地方了?那个卧着的人是谁,即便孙喻雪再有好奇心,也不要再挨近一次了。便是再去摸一次,就能摸出来是谁,她也不回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