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房间里只有母女两人,程心抱着孩子,两人同看一本人物传记,看完一篇名叫《孝子刘贤》的文章后,孩子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娘,不看了,这写的也太夸张了,看这文章都快把我看困了。” “困了就睡,这本书本就是用来催眠的。”程心说着便将书收起来,然后就想让孩子躺好,孩子却道:“娘,你把我竖对面,我有话对你说。” 程心望着怀里的孩子问道:“什么事?” “您先把我放对面!” 程心依言将孩子竖放到对面堆叠的被子上,两边用被子围好,以免孩子摔倒,然后退回来坐好道:“说吧!” “娘,这件事,我仔细想了想,觉着还是有必要让您知道。” “什么事?” “我还没见到娘的时候,就是在杏院那会,王香云在一旁说风凉话,她怀疑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有什么好怀疑的?难道她看出来了?” 孩子不屑的道:“那女人,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想不出我有前世的记忆。” “那她怀疑你什么?” “她说我是不是爹的孩子还不一定,这女人不怀好意,她质疑我的身份就是在侮辱娘。” “还有这事?”乍一听,还真有些不可思议。 “恩!”孩子点头,补充道:“这女人当时的语气酸溜溜的,我看她就是嫉妒娘。” 这问题严重了,无风不起浪,先不说王香云的话是不是真的,可不可信,她既然敢这样说,就一定有她的理由,如此看来,程素心在个人感情上有“落人话柄”的嫌疑,程心想了想问道:“当时都有谁在场,他们是什么反应?” “祖母和老夫人都在场,祖母虽然呵斥了王香云,但似乎并未生气,甚至有些默认她的说法。” 王香云是王夫人的内侄女,王夫人有心偏袒也可以理解,只这默认,是不是说明王香云的话也代表了王夫人的意思?程心又问道:“老夫人呢,她有什么反应?” “老夫人倒没有说什么,但有些不高兴!” 王香云作为英国公府的大少奶奶,能够当着祖母和婆母说出“孩子不是穆正阳的”这种话,而老夫人和王夫人还没有表态,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程素心是真的有问题!而且貌似她的事情在穆府不是什么秘密! “娘?”孩子喊了声,程心看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事包含的信息量大啊。 “我哪有机会啊,都说生过孩子后就像得了一场大病,娘的身体没有恢复,又要为我吃奶的事犯愁,我不想娘再为一些有的没的事操心,想着以后再告诉您。” “怎么现在又说了?” “还不是见娘对爹的误会深,想了想,还是有必要让您知道这件事。” “那么,你是想告诉我,‘我’本身也有问题?” “我是想让娘了解,或许爹没有娘想的那么不堪!” 程心幽幽的回了句:“这样看来,你娘也挺不堪的!”有给老公戴绿帽的嫌疑啊。 “娘,这个笑话不好笑!” “你以为我在给你讲笑话啊,在这里,女人不贞和男人纳妾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知不知道?弄不好会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况且这程素心还是赐婚,没准穆家就是碍着皇帝的面子才没有捅破。” “没……没这么严重吧?” “没这么严重?你也是进过大学的高材生,就没听说过古代礼教对女性摧残的案例,一个乡下女人被认为不洁都要浸猪笼,何况一个侯门贵胄的媳妇?” “娘,这些我都知道,但我相信素心娘没有对不起爹,她是清白的,我一定是爹的女儿!” “哪来的自信?” “直觉啊!” “那你直觉一下,与程素心传出流言的男人是谁?” “娘,你的要求太高了,这个我做不到!” 程心没好气的瞪了孩子一眼,只见孩子笑道:“娘,你不是见过素心娘吗?你还夸她清贵高雅,翩然婉约,如天上仙子般不食俗烟,您想啊,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如此让人诟病的事,绝对不可能!”程心想起坐在悬崖边上的女子,眼中无悲无喜,可是因为心死的平静?她伤心绝望是因为穆正阳还是说另有其人?自己以前会认为是穆正阳,现在也许、可能还有其他人,哎,真是令人头疼。 “娘,王香云以后很有可能还会拿这件事发难,咱们要做好准备,这样才不会被动的让人牵着鼻子走。” “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你我两个不知情的怎么做准备?” “娘,咱们可以问绿茹姐姐,她一直跟在素心娘身边,肯定知道这件事!” “你觉着可行吗?别忘了,我现在是程素心,若真有那么一个人,我自己会不知道?” “娘可以装失忆,套她的话!” “丫头,你认为一个女主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和一个婢女谈论‘情夫’,而且还是女主人失忆了?这种有损名节的事,但凡为自家小姐考虑的奴婢都不会支持的,像绿茹这种忠心护主的,更是巴不得程素心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想不起来,牵桥搭线这种事,也只有红娘这种怀有浪漫情怀的婢女才做得出,最后还不是坑了自家小姐,更何况程素心是个有夫之妇,根本不能和崔莺莺相提并论。” “不管怎么说,我相信素心娘是清白的,王香云这样污蔑,就是没安好心。” “证据呢?” 证据?当然没有了!孩子对程心一笑,问道:“娘,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凉拌!” 孩子不满的喊了声“娘”。 “你急什么,事情这么复杂,总要时间好好捋捋,不过……”程心打了个哈欠,继续道:“程素心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好像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咱们只在这里呆三个月,没必要操心这些事情。” “怎么没有关系,娘,您刚才不是说您现在就是素心娘吗?即便要离开,咱们也要清清白白的离开,凭什么让这些人指指点点的?” 也是,她现在用的是程素心的身份,既然接了人家的身份,自然要好的坏的一并收了,她要做的就是将坏的降到最低,好的达到极致,不管是为了程素心还是她自己,名声好一点对她总没什么坏处。 “娘,您可不能做逃兵啊。” “谁给你说我要做逃兵了?” “这么说娘愿意弄清楚这件事了?” 程心没有回话,意味深长的盯着孩子看。 “娘,嘿嘿,您别这样盯着我!怪吓人的。”怎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有没有这个人暂且不说,即便是有,那也是程素心的事,别想着把事情往我身上推,也别想着‘负负得正’的好事,以为穆正阳有小妾,程素心有情郎,这样就可以相互抵消,告诉你,程素心和穆正阳之间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没关系?至少爹在你心里“渣”的印象会打些折扣,心思被看穿,孩子却若无其事的嘿嘿一笑道:“瞧娘说的,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她相信这只是王香云不怀好意的诽谤,不过,有个太聪明的娘也不尽是件好事,爹娘未来的夫妻路难测啊。 程心威胁道:“丫头,你若敢坑老娘,小心我不认女儿啊。” 坑?若是个甜坑,做女儿的在背后推一把有何不可?您不认女儿,女儿认您老不也是一样的吗?孩子给程心一记白眼道:“娘,咱们量量身段,比比年龄,您威胁的可是一个刚出生五天的婴儿,您真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五天大的女儿,十六岁的智商,不拿出点做母亲的权威,镇不住!” 孩子撇着小嘴道:“娘,我比窦娥还冤,我对您一直都是恭敬的,还没到叛逆期,您预防的有点早了。” 程心轻笑出声,想了想问道:“丫头,你说这事有没有可能是皇帝棒打鸳鸯,拆一对,凑一对?” “娘的意思是说,素心娘在嫁给爹之前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 “什么?” 程心回想在悬崖上遇见程素心的情景,程素心只让她看了当时生产的画面,后来在自己昏睡的时候,程素心也只是向自己提到是穆正阳的妻子,程府第五女,并没有提到其他人。 “娘,你想到什么了?” “我昏睡的时候,好像听到程素心说什么月国公主?” “这个我知道,绿茹姐姐给我讲过,这个公主是爹从战场带回来的,好像是来跟巽国和亲的。”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前天,娘在休息,我觉着无聊,就让绿茹给我讲爹的事情。”孩子说到这有些兴奋的道:“娘还不知道吧,我出生那天爹刚回到京城,皇上亲自出城去迎的,真的是荣耀之至。” “你在现场呢?”说的跟真的似的。 “没有,不过府里去的人回来都说爹那天可威武了,爹虽然不是这次领兵的主帅,但在战场上的功劳绝对是第一,听说皇帝当时左右手各牵一人,一个是这次领兵大将李世芳,一个是前路先锋穆正阳,就是我爹!”孩子最后一句“就是我爹”说的甚是自豪,然后看向程心,哀叹一声,有些遗憾的道:“爹听说妻子当日临盆,没去宫中受赏便急忙赶回家中,风尘仆仆,满心高兴的想要见到妻女,结果却是被妻子赶出了房间,哎……我爹真可怜,难怪他那天会喝闷酒。” “你打听的也太细了,喝酒都知道?” 孩子给亲娘一记白眼道:“娘晕过去那会爹也来了,只不过喝了酒,老夫人没让他进房间。” “你怎么知道是闷酒,说不定是花酒呢。” “娘,您就不能想想爹的好!” 程心哈欠连连,犯困的回道:“不好意思,至今还没发现他有什么好让我想的。”说着起身将孩子抱回来让她躺在被窝里道:“不管怎么样,程素心对这个世界绝望,穆正阳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孩子无语望床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娘就是不讲理! 程心下床边解外衣边道:“好了,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时候不早了,先睡吧!” 孩子盯着床顶问道:“娘,你打算怎么做?” “绿茹这条路是不能走的,再养两天,等我的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先向外边那几个女孩探探口风。” “娘,我能做什么?” “你啊,只要不给我添乱就行!” “娘也太小看人了,外面不是有四个吗?咱们每人两个怎么样?” “到时候再说!”程心说过将床边挂着的灯吹灭,然后道:“睡吧!” “娘,晚安!” “晚安!” 母女两人互道晚安,闭着眼睛却是谁也没有入睡,一个在回想种种细节,探究程素心的“情夫”是否真的存在,一个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让爹娘牵手成功,绝不让幸福从自己身边溜走。 (本文首发晋江原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