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离开后,凤鸣笙大部分时间都在府里歇着,时不时就找虞晚舟听听琴。偶尔出去,也不过去逛逛定北候府,却极少碰见定北侯,只常去看那院中的凤凰花林。
自来了京城,虞晚舟安分的很,若非凤鸣笙召见,整日都只呆在自己的小院中,连门都不出。
转眼就到了中秋,宫里举办了中秋宫宴。
宫宴过后,皇后宣布在宫里办了女学,凡适龄的宗室女子和名门贵女均可参加,而凤鸣笙的名字,自然是被皇后携着她的手言笑晏晏的第一个念出。
此后既然要在宫中上学,自然等闲出不了宫。皇后大度,允了每人携两位丫鬟入宫伺候饮食起居,又每月四天的休沐,可以出宫陪伴家人。
有些事真是躲也躲不过,曾经她追着赵永宁走的时候,宫里哪里办过什么女学。
浣雪活泼,听雨沉稳,挽香武艺好,凤鸣笙就带了听雨和挽香入宫,任浣雪撒娇了许久也没改变主意,只让她在凤府看家。
至于章平那儿,仍是交代着继续查南疆、虞晚舟和熙阳六年发生的事情。
进了宫,凤鸣笙见赵永宁的机会陡然多了起来。皇后三不五时的喊她一同去吃早膳,吃完总能碰到他前去请安,离开之时,自然是由赵永宁顺理成章的送她上学。
赵永宁应是应了,但路上却也几乎从不多说一句话。他既如此,凤鸣笙更乐意,自然是同他一起沉默着。
直至那日,凤鸣笙贴身藏着的那只木哨子不小心掉了出来,凤鸣笙重新拾起放好的时候,却见赵永宁的视线也凝在那哨子上。
凤鸣笙心中一动,忽然就捻着那哨子看向赵永宁:“太子殿下,您此前见过这个吗?”
从前,她知道自己何时认识燕云沉,却并不知赵永宁何时认识他。依稀她遇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相交甚深。
“我有一个朋友,也带着一个这样的哨子。”
赵永宁垂下眼睛,冷冷淡淡的开口,“只是,我那朋友对那哨子爱之甚重,从不离身,想必是永宁看差了。还望凤姑娘莫怪。”
“鸣笙怎会?”
凤鸣笙眨眨眼,浅笑着开口,“不瞒殿下,鸣笙这哨子也是朋友所赠。只是,这哨子上雕刻的图样精美而稀奇,我还从未见过第二个。燕云沉……”她下意识停了一下,果然见赵永宁的神色变了一变,方才继续道,“他就是我的那位朋友,不知殿下是否听过?”
赵永宁这才抬眼看她,唇角露出了点浅淡的笑容,连冷淡的声音都柔软了起来:“恰好,我的那位朋友,也唤作燕云沉。”
说罢,他侧眸看向远处的假山,声音又变冷了下来:“你知道该怎么找他吗?我……”他略攥紧了手,抿直的唇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希冀与怅惘,“许久未见他了。”
“我也不知。只是……”
凤鸣笙抚摸着那触手温润的哨子,头一次放入嘴中吹了起来,那哨声并不尖锐,却清亮悠扬。三下哨响,她取下哨子,“云沉曾说,若想找他,就吹响这个。”
“原来……他赠你哨子,是为了这个。”
低落不过一瞬,赵永宁很快恢复冷冷淡淡的神情,踏步往前走,“凤小姐,该走了。”
那日之后,凤鸣笙和赵永宁的关系仍是冷冷淡淡,但一路上却也不再是全然沉默,偶尔还会说上两句话。
而与赵含姿的关系,因着宫中办学,赵含姿与她住在同一个小院,不过一墙之隔。而依稀是那日遇见了何怀安的缘故,赵含姿并不再冷淡对她,反而时常主动找她说话。面对她,凤鸣笙总是冷不下脸来,两人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而云沉,当时虽未曾来找凤鸣笙,可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凤鸣笙却听到了相思鸟的叫声。
她披衣起身下床,喊了挽香一同出门,就见皎洁的月光下,熟悉的赤嘴翠羽的相思鸟绕着门廊低低的飞,在凤鸣笙面前停了一停后,方才往外飞去。
她们没走多久,就在树林里看到了人影。
云沉虽作了宫女打扮,身上却未佩饰物,侧了头倚靠在旁边一个作太监打扮的人肩上休息。
引凤鸣笙前来的鸟儿亲昵的在云沉脸上轻啄,有些疲累的云沉缓缓转醒,坐起身来,看向凤鸣笙时,便仍是那幅含着湖光山色的清朗笑容:“阿音。”
他朝凤鸣笙打了招呼,便伸手推了推身旁一直侧身作太监打扮的人:“阿宁,去吧。”
那人沉默的站起身来,自凤鸣笙身旁走过。而纵然他极力低着头,凤鸣笙却仍然发现了,原来那竟是赵永宁。
骤然见了云沉女装模样都忍得住,可此刻,一旦认识到这太监模样的人是赵永宁,凤鸣笙便再忍不住笑意。
他与云沉,原来这般要好,可一登上帝位,他便要除去他。
“宫禁森严,我要来看你,阿宁便不放心,偏生又不肯和我一起穿这宫女衣裳。”
燕云沉笑着摇头,“阿音,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除却有些想家,倒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