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 对着那样熟悉的笑容,那样熟悉的语气,凤鸣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看着云沉,眉眼弯弯的笑,“我是阿音。” “阿音姑娘。” 燕云沉笑着开口,打量着眼前衣裳华贵眉眼精致的少女,随性的声音多了一抹感激,“你是简公子的妹妹吧?” “嗯。”凤鸣笙点头,“云……燕公子,”她咽下喉中不自觉的那两个字,有些局促的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亏了你们,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燕云沉回答的有些随意,随即弯了弯唇,玩笑般的开口,“我脸上的伤看起来吓人吗?” “不会。” 凤鸣笙迅速摇头,随即低下头,不忍再看他脸上的疤痕,轻声道,“你脸上的伤过些天就会好,不会留疤的。”云沉的容貌是得天眷顾的出众,他也一向很在乎容貌的。 “没关系。”可听到的却是云沉爽朗的笑着安慰她的声音,“男人嘛,脸上有点疤,才叫帅气。” 凤鸣笙怔了怔,却没再说话。 有敲门声响起,随之响起的是丫鬟甜美而带着恭谨的声音。 “小姐,到燕公子喝药的时辰了。” 凤鸣笙站起身来,再次朝燕云沉看了一眼,轻声道:“燕公子,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这句,没有再等云沉的回复,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回房的第一时间,凤鸣笙就让浣雪和听雨收拾东西准备回冀国公府。 那样陌生的云沉,那么拘谨的对话,不应该的。 她以为,她能心如止水的面对赵永宁,她能坦然自若的同简词相处,那些所谓的前尘往事,就真的只是前尘。 可是不是的。 她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如陌生人一般与云沉相处。 “要回家了吗?” 简词只说,“我同你一起。” “哥。”凤鸣笙极难得的抬手,握住简词的肩膀,郑重而又茫然的开口,“那个人,燕云沉,帮我留下他。” 再怎么怕见他,凤鸣笙也不想从此之后再也无法见到他。 简词沉默了许久,才点头应道:“好。” 回到冀国公府之后,凤鸣笙很快就病了。冀州的大夫轮着进了凤府,个个都摇着头。 容先生再次见到凤鸣笙的时候,少女眉眼间一片苍白,整个人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阖着眼帘半梦半醒的睡着。 “不是说装病吗?” 容先生皱了眉,讥讽阴冷的语气也掩不住担忧,“怎么弄成了这个模样?” 凤鸣笙的睫毛颤了颤,却并没有开口。 容先生不耐烦的拿羽扇敲了她的额头一记:“说话。” “容先生。”凤鸣笙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声音是有气无力的低哑,“这样不是更好吗?” “好什么好?”容先生都要被她气笑了,“你要是出了事,你爹怎么办?冀北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凤鸣笙轻轻的笑,“容先生,爹娘那儿,回家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容先生起了身,“倒是你,早点好起来。” 凤小姐病重,冀州的大小官员和冀北军的将领去了个遍,出府时个个神情凝重。 很快,冀州人人皆知,冀国公家的凤小姐因思亲过甚、忧思过重已经奄奄一息,生命垂危。 凤小姐因思亲而命在旦夕,凤帅却在长安久久不归,冀北军人心浮动,不知从哪来的传言说,雁门关之盟初定,凤氏功高震主,陛下无法相容,有意囚禁凤帅。军师容先生和副将李坤和其他高层将领极力平息这个谣言,可不知为何,这个传言越演越烈,传到最后已经成了,陛下不仅囚禁凤帅,而且有意谋害凤小姐。 人心思变,冀北军已然开始出现哗动,不仅内部难安,有少数军士更是主动挑衅外族之人,除了初定盟约的匈奴,更有依附燕朝的其他小族。 不过半月,传言就从冀北席卷至了全国。所有的人都在猜测,陛下何时会杀了凤帅。所有的军队都人心难安,猜测着凤帅之后,下一次是否就轮到他们的主帅。 三月底,长安传来消息,凤帅启程先回冀北。凤夫人因身体不适,暂居长安休养。 “凤帅要回来了。” 容先生的眉眼里总算带了点兴奋,可看见凤鸣笙,那点子兴奋全化作了忧虑,“小姐,你怎么还没好起来?” “爹爹回到冀州之前,我一定会好。”凤鸣笙的脸色仍然是苍白苍白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只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闪着亮亮的光,“只是,娘没有一起回来。恐怕……”她本就低沉的声音一顿,再没有说下去。 容先生侧了侧头:“长安传的消息,凤夫人确实是病了。” 凤鸣笙只是轻轻叹气:“这个时机……” “凤帅毕竟回来了。”容先生眉一垂,一向阴冷的声音带了点暖意,“小姐,你放宽点心。” 凤鸣笙笑着应:“好。” 她在床上躺了好些天,这日终于得了个好消息,便顾不上尚在病中的身体,让浣雪掺着下地在院子里走一走。 春日阳光正好,院中的花草都开了,香气扑鼻,争奇斗艳。 简词过来看她,可见了她,却什么也没说,只站在坐着的她身后,陪她一起看怒放的海棠。 海棠开的极艳,凤鸣笙伸手在开的最好的那朵上抚了抚,似是想掐下来,最后却只是就那样放开了手。 “哥。”她回眸看他,简词眼下带着青黑,脸上还带着疲惫之色,就连向来黑沉沉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里,也多了疲累。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她病重不见客,前头后院全靠着他应付,可他身份又尴尬,在那些前仆后继来探病的官员和将领面前,想必费了不少心力。 “我是凤家的少爷。”简词只轻描淡写的道,“鸣笙,你好好养病,早点好起来。” 凤鸣笙巧笑嫣然:“哥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只是,那样软弱到无力的声音,那样苍白的脸色,让她的话并不那么可信起来。 “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刚刚收到消息,他想在离开之前见我一面。” 凤鸣笙睁大眼睛,简词只是郑重的问她:“你要见他吗?” 他要离开,伤才刚好,他要去哪呢?可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她有什么资格不让他离开? 凤鸣笙的眼睛颤了颤,没有说话。 “鸣笙。” 简词半蹲下身体,握住她的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很在乎他。” 她点头,笑着说:“嗯。” “想要了解一个人,就从他的过去开始。”简词说,“你真的不想知道他的过去吗?” “你真的不想知道他的过去吗?” 凤鸣笙不知道。 她不在乎燕云沉的过去。可是,如今的燕云沉,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燕云沉。 可简词说的对,无论燕云沉如何,她始终在乎他。 “想。” 凤鸣笙抬头,语声坚决,“哥,我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