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仕成眼巴巴地看着她把银子递给了老板,老板用戥子称了一下又找给她一串铜钱。 钱袅袅一手拿着猪蹄,一手拿着铜钱,笑眯眯道:“走吧,相公,回家了。”钱袅袅这种大户人家,给的嫁妆一辈子都够她花的。 柳仕成无话可说,钱袅袅又不是花他的钱买的,只是他还是心疼,虽然是钱袅袅自己的钱,可他们是夫妻,名义上还是一样的。 钱袅袅回了柳府,走到院子里,找了一处亭子,放下了满袋子猪蹄。离午食还有一段时间,她可以慢慢享用这人世间的美味。 钱袅袅喜欢猪蹄喜欢到什么程度呢?看她的贴身丫鬟“朱提”就知道了。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只,不顾形象地啃了起来。 柳仕成坐在对面,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早食本就没吃饱,逛街的时候便腹内空空了,这猪蹄的香味对他是致命的诱惑。再说,他平时小气得连肉食都不舍得吃,真的是好想尝一口啊。 “娘子,我能吃一个吗?”柳仕成弱弱地问道。 “想得美,想吃就自己去买,这是我自己花钱买的。”钱袅袅地啃得一嘴的油,含糊不清地答道。 “我是你相公,吃一口怎了?”柳仕成又咽了一口口水,钱袅袅那吃相和满嘴的油更诱惑了。 “切,你是我相公,你怎么不给我买?”钱袅袅故意将吃剩的骨头扔在他面前。 “这不身上没带钱嘛。”柳仕成强词夺理。 “那下次你身上要是带够了钱会买吗?或者你现在就特地去买给我?”钱袅袅又拿起了一块。 “这东西吃多了不好,油油腻腻的,挠心。”柳仕成指了指她嘴里的猪蹄,脸却转向了一边。 钱袅袅才不理他,只顾自己一个一个地吃,把骨头一根一根往他面前扔:“本小姐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连吃的都不舍得给我买,真是小气到家了。” 钱袅袅吃完最后一根,舔了舔手指,让朱提收拾干净了,心满意足地挪步到前厅。 小翠已经将午食准备好了,钱袅袅给柳老夫人请了个安,一屁股坐了下来,打了个饱嗝。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大部分应该是昨日喜宴上剩下来的,只有那一盘青菜像是现炒的。 钱袅袅就着青菜吃了一碗饭,就说饱了。 柳老夫人好奇道:“袅袅,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钱袅袅连忙打马虎眼:“娘,我早上一不小心吃多了,现在就吃不下了。”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表示会意,柳仕成将一大口饭塞在嘴里,恨恨地看着她:是猪蹄吃多了吧。 下午的时候,钱袅袅又命朱提去买了不少猪蹄吃了下去。一来,这家猪蹄确实好吃,比她在西塘吃过的任何一家都好吃。二来,她得继续兑付晚饭。 柳仕成这个铁公鸡,得从长计议。她准备等归宁回来,慢慢地治理。至少,她的相公为人和善,心眼也不坏,还是有救的。 她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当床,准备今晚就咬咬牙将就。柳仕成漱洗一番,搓了搓手就打算钻进被窝。 钱袅袅一脚踹开他:“走开,这是我的被窝。” “你的被窝不就是我的被窝吗?”柳仕成不管不顾又来拽被子:“等归宁回来,我再去打个结实点的床。” 钱袅袅一听到他要打床,更生气了,遂将被子全裹在身上。 柳仕成叹了一声气,躺下背对着她,怎么都想不通她生气的原因。摊上这么一个难以捉摸浑身是刺的媳妇儿,除了认他还能怎么办。 钱袅袅窝在一边,胃里越来越难受,就像火烧一样。“难道真是那猪蹄吃多了?”呕吐感越来越严重:“不行,不能让他看我的笑话。”钱袅袅极力忍着,不想让自己吐出来。 柳仕成躺在旁边,很快就觉得不对劲,连忙坐起身子将她翻过身来。 “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钱袅袅脸色惨白,虚汗都渗出来了。 柳仕成抱起她晃了晃,焦急地问道:“娘子?你别吓我。” 钱袅袅“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全吐在柳仕成身上。柳仕成急忙拿了一个桶放在她前面,一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想吐就吐出来,一定是猪蹄油了心。” 钱袅袅又痛快地吐了好几大口,才觉得舒服了点。柳仕成给她倒了水漱了口,又泡了热茶让她喝了下去:“好些了吗?要不要去请大夫?” 钱袅袅摆了摆手,抬头看到他焦急的脸,心里一阵感动:“我没事,吐出来就好多了。”她沿着柳仕成的衣服往下看,被自己吐湿了一大块,他竟然也不嫌弃。 “快去把衣裳换了。”钱袅袅虚弱地看着他,她的相公睫毛长长的,鼻子挺挺的,看起来斯斯文文,是挺俊俏的。 柳仕成乖乖换了衣服,将被子裹好,温柔地抱着钱袅袅。 钱袅袅闭上了眼睛,心里甜甜的。在柳仕成的怀里,她竟然感到安心。 翌日一早,钱家的轿子就到了门前。钱老爷实在是疼女儿,想早早地接她回门。 钱袅袅起了床,朱提很快就来替她梳洗。 “娘子,好些了吗?今日能坐轿吗?”柳仕成关心地问道。 “没事啦。”钱袅袅站起来转了个圈:“你看,全好了。” “恩,朱提,归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柳仕成整了整衣服,准备出发。 “少爷,都准备好了。”朱提作了个揖,他们家姑爷真是越看越顺眼。 钱袅袅一听“猪蹄”俩字,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柳仕成拍了拍她的背:“不是说全好了吗?怎么又吐了?” “不行了,我现在连朱提两个字都听不得了。”她哀求地看着朱提,说道:“我给你改个名字好不好?” 朱提怔住了,茫然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又望向柳仕成:自己是犯了什么错吗?无缘无故要改名字。 柳仕成四处扫了一眼,看到桌上的那袋瓜子,灵机一动:“那就改名叫瓜子怎么样?” “好名字。”钱袅袅一拍大腿,当下认同。 朱提彻底懵了,瓜子比朱提还要奇怪:“小姐,不要….” “我看挺好的。”钱袅袅抓着她的下巴:“你看你,长着一张瓜子小脸,叫瓜子正合适。” 朱提委屈地低下了头:小姐说叫瓜子,她就只能叫瓜子了。 一阵忙活,柳仕成再次清点了一遍归宁礼,确保万无一失。 柳老夫人出来送别:“成儿,袅袅嫁到我们家来,是你的福分。你去了老丈人家,要好好孝敬他,感谢他培养出袅袅这么优秀的女儿。” “优秀?母亲莫不是在说反话?”柳仕成憋住笑撇了撇嘴:“知道了,娘。” 钱袅袅走到柳老夫人身边,可怜兮兮地握着她的手:“娘,我如今嫁为人妻,定是要守礼数。可是我从小没离过家,十分想念父亲,可否允许我在家多住几日,再多尽几日的孝。”说着,眼眶真的红了。 “你想在家住几日就住几日,钱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定也是舍不得啊。”柳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应允了。 柳仕成在轿旁听她们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什么,便挥手道:“娘子,该启程了。” 一位彪形大汉拖着一推车的木头走了过来,车上还坐着个少年人:“这里是柳府吗?” 钱袅袅一看,知道是昨天约的木匠,忙又对柳老夫人道:“娘,他是来替我们打床的。这两天,我和相公都是睡在地上的。您让小翠看着点儿,别出什么岔子就行。” 柳老夫人那天听到了尖叫声,她心里明白得很:“你们怎么会睡在地上?成儿他,哎,太不像话了。” “娘,我们走了,您照顾好身体,我们过几日就回来。”钱袅袅将一脸疑惑的柳仕成塞进轿子里,自己也坐了进去:“起轿。” 柳仕成还想着掀开轿帘子问个究竟,被钱袅袅一把抓了回来:“别看啦,估计是问路的。” “哦。”柳仕成虽然感觉不对劲,但还是信了。 钱袅袅搂着他的手臂,心里犯嘀咕:“他一个做生意的,按理来说应该很精明。怎么我说什么他都信?” 柳仕成抓住她的柔夷,耸了耸肩:这不发脾气不乱花钱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