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很快提着茶壶送了进来,为三人上好茶后,小二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递给舒清浅,道:“这是刚刚姑娘问到的书,我见楼内先生那儿正好还有几本,便取了一本来给姑娘看看。”小二常年混迹在酒楼内,见多了各色客人,像这边三位,虽不显摆但一看便知是富户贵族,自是尽心招待。 舒清浅接过书册,朝小二道:“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小二殷勤地为三人换上新泡茶水,“三位慢用。”说完便出了雅间。 章昊霖端起茶杯看着杯中鲜绿舒展的芽叶,轻尝一口,茶水柔和清香,忍不住赞道:“好茶。” 舒清浅端起茶杯对三皇子笑道:“上好的明前龙井,全京城只有聚德楼每年会有少量供应。” 章昊霖看着舒清浅灵动的眼眸,嘴角略带上了一丝笑意:“想不到舒二小姐竟还是懂茶之人。” “三公子谬赞。”舒清浅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小口茶水,眨了眨眼道,“我之所以知道这明前龙井是好茶,一则是因为它的价格之高,二则是因为它还限量特供,所谓物以稀为贵,所以这明前龙井定是好茶。” 闻言,一旁的祁安贤差点儿被茶水呛到,“刚想赞你是大雅之人,谁料你却说出了如此大俗的理由。” “祁公子此言差矣。”舒清浅摇头道,“既是理由,能说服人便可,又有何大俗大雅之分?” 祁安贤一时竟无言以对,“你这话听起来竟还有几分道理的样子。” “自是有道理的。”舒清浅边说着便打开了手边小二刚刚给她带来的《徐子》一书,稍微翻看了几页,发现书中的内容不外乎是徐太傅对读书做人为官行事以及对个人道德品行的一些思想言论。 祁安贤凑过来看清舒清浅所看的书册后,问道:“舒二小姐也对此书感兴趣?” 舒清浅将书合上放在一旁道:“刚刚在楼下看到那些读书人都人手一本地在讨论,有些好奇是什么书罢了。” 祁安贤看了看被舒清浅翻了几页便放置在一旁的书,继续追问:“舒二小姐觉得此书有不妥?” “书本身自然是没有不妥。”舒清浅道,“徐太傅乃满腹经纶之人,书中的大多是其半生所悟,都是些值得年轻人借鉴的道理。” “既然书本身没有不妥。”章昊霖突然接话道,“那便是其他地方有不妥了。” 舒清浅看了眼章昊霖,随即便移开了目光,果然面对某些人哪怕过了一世也依旧会有心动的感觉,舒清浅低头看着茶杯中沉浮的茶叶,莞尔道:“想必三公子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看法,又何必追问小女呢?” “行了,你们两个。”祁安贤伸出手指扣了扣桌面,提醒道,“有话都直说,不要再打哑谜了,别忘了还有我这个第三人在场呢。” “倒是清浅失礼了。”舒清浅也不再遮掩,直言道,“好文章供世人传阅本没有错,但现在所有读书人都将一本书奉为经典,所有的学问原则都参照这一本书来,那天下间岂不是只剩下这一种思想。”言及此,舒清浅忍不住摇了摇头,“天下学问本是多元,有百家思想方能争鸣互补,如今却被一本书给禁锢了,岂不荒谬?”徐太傅年事已高与世无争,定不会刻意传播其一家之言,只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当然,这后半句推测之言舒清浅并没有说出口来。 章昊霖看着舒清浅一字一句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心中有些意外却似乎又都在意料之中,毕竟这种不谋而合已经是第二次了,于是,章昊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举起茶杯朝舒清浅示意,“舒二小姐若是男子,我定当引为知己。” 舒清浅亦举杯同章昊霖轻碰,浅笑道:“承蒙三公子看得上。” 另一侧的祁安贤看着以茶代酒相谈甚欢的二人,摸着下巴啧啧称奇,没想到在三皇子这儿还能看到同初次见面之人侃侃而谈的场景,看来他今日这冒昧之邀还真没邀请错,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舒二小姐的确是个思想见地不凡的有趣之人。 三人喝完了一壶雨前茶后,便出了聚德楼。 楼外,舒清浅同二人告别:“爹娘还在家中等清浅回去用膳,清浅便先告辞了。” 祁安贤牵过一旁的马,道:“舒二小姐孤身一人,还是我们先送你回府吧。” “祁公子的心意清浅领了。”舒清浅笑着拒绝道,“若今日二位公子送我回府,只怕之后闲言碎语的麻烦更多,还是罢了。” 祁安贤“哈哈”一笑,“你不是挺洒脱的吗,怎么又会担心起那些莫须有的闲言碎语了?” 舒清浅撩了撩垂在耳边的青丝,看向祁安贤道:“我可是个即将办成人礼的姑娘家,祁公子到底对我有什么误会?” 祁安贤再次无言以对,拱手道:“竟成了我的不是了,得得,那便就此告别。” 章昊霖亦道:“下次再邀二小姐出来喝茶。” “三公子这话清浅可记下了。”舒清浅朝二人挥了挥手便转身朝左相府走去。 待舒清浅转身离去后,章昊霖和祁安贤方上马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祁安贤思及聚德楼内之事,开口道:“老三,你真觉得徐太傅这事背后有人在推动?” 章昊霖点头,“单是一本书册不至于会有如此大的影响。” “可徐太傅在近三年都是科举考试的命题官与主考官,那些学子把他的书作奉为经典拜读也不是不能理解。”祁安贤摸着下巴道。 “问题是这本书在文人学子中的传播速度快得有些诡异。”章昊霖道,“徐太傅这书两个月前才问世,但现在几乎天下读书人已经人手一本,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罢了,不管事实如何,回府后我便让人去查查这事。”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