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颜苒刚回到府中,画绣便来请她去洪福院用晚膳。
颜苒不免觉得奇怪,颜府向来各过各的,又不是逢年过节,怎的突然开了家宴?
况且,从前便是那一家子吃团圆饭,也没有人会想起她,今日却是破天荒了。
颜苒问道:“可有何事?”
画绣道:“奴婢只是来传话的,旁的却是不知。”
画绣是温氏身边的一等丫鬟,怎会不知事由,她言辞闪烁,分明是有事隐瞒。
颜苒既问不出什么,又想不起这会儿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只能见步行步了。
颜苒遂换了身衣裳,带着满心疑问,跟随画绣来到了洪福院。
颜老爷与温氏等人都在,颜苒到来以后,一家人便齐整了。
颜老夫人看似心情不错,并没有在意颜苒迟到一事。
她示意众人坐下,便开口发了话:“今日是佑儿的生辰,我老婆子做东,大家一块儿给佑儿庆祝庆祝。”
颜祺佑穿了一身靛蓝的袍子,像座小山似的坐在颜老夫人身边,一张胖脸圆鼓鼓的,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眼里放着光。
颜苒这才明白,原来今日的家宴是为庆祝颜祺佑的生辰。
她生辰那日,根本没人记得,温氏甚至还送了她一份“大礼”,差点将她和她娘亲的灵位扫地出门。
颜苒思及此,心间不免有些寒凉,满目含霜。
“大姐,我的礼物呢?”
颜祺佑的声音打断了颜苒的思绪,颜苒抬眸,目光凉凉的看过去。
颜祺佑顿觉全身一颤,不敢再嬉皮笑脸,原本伸出来的手也立时缩了回去,规规矩矩的放在了腿上,眼神闪躲着不敢与颜苒对视。
颜瑶先前刻意将此事瞒着颜苒,就是为了等着看她的笑话,这会儿便故意大声问道:“大姐,今日可是佑儿的生辰,你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吧?”
颜祺佑是颜家唯一的子嗣,又是颜老夫人的心尖尖,颜苒不记得他的生辰,也未曾给他准备礼物,免不了要惹的颜老夫人和颜老爷双双不悦。
颜苒从容的笑了笑,态度温和的看向颜祺佑,却令颜祺佑下意识的头皮发麻。
“过了这个生辰,佑儿就满八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身为男儿,应以学业为重,光耀门楣。所以,我为佑儿准备了一套应考的书籍。这套书是祁州徐氏的青阳先生编撰的,很是抢手,书铺尚且预定不到,我是求了徐夫子才得到的。不过祁州与安阳相去甚远,这书还未送达,来不及在今日送给佑儿了。”
颜苒确实厚颜的借着徐夫子的愧疚之心,向她求了书,不过却是为了送给温容安的,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先拿来凑凑数了。
颜瑶刚想反唇相讥,指责颜苒说谎,毕竟东西不在,凭什么她空口白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颜祺佑却率先不满的大喊了一声:“我不要!”
他每日在学馆念书,已然念的见了书就头昏脑涨,才不想要什么书呢!
颜老爷听着颜苒的话,原本很高兴。
盛国自举办科考以来,每三年出一届状元,十有八九都出自祁州徐氏。
他参加会试的那一年,适逢祁州发生水患,徐氏一族的人未能来得及参考,这状元才落到了他的身上。
青阳先生是徐氏的领军人物,更是徐夫子祖父辈的,其学问甚高,听他一言,胜读十年书。
颜老爷正为颜苒有这份心思而感到欣慰,可颜祺佑却嚷着不要?
颜老爷不禁气的猛地拍了下桌子,呵斥道:“你长姐说的没错,你也不小了,应当在课业上有所成绩!可你整天只知吃喝玩乐,玩物丧志,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颜老爷此言一出,温氏和颜瑶齐齐噤声,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颜老爷的怒火会燃到她们身上。
因颜老夫人喜爱孙子,便在颜祺佑出生以后,逼迫颜老爷将颜祺佑交由她抚养。
颜老爷重礼孝,虽则温氏与他吵闹哀求,他亦终是遂了母亲的心愿。
颜祺佑在颜老夫人身边长大,与温氏和颜瑶都不亲近。
但颜祺佑毕竟是颜老爷唯一的儿子,是温氏和颜瑶日后的倚仗,所以这母女俩为了讨好他,均是投其所好,送了些吃的玩的。
收到这样顺心顺意的礼物,颜祺佑自然是高兴的,可颜老爷却十分不喜。
又有了颜苒的应试书籍作为对比,使得颜老爷更加心气不顺,便发泄出来。
颜老夫人见颜祺佑受到训斥,心疼不已,粗声粗气道:“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今日是佑儿的生辰,谁也不许惹我的乖孙不高兴,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