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刺首兽的腹部,似乎要穿透进去的目光令刺首兽又绷紧了身躯,嘴里溢出低低的嘶吼声,眼神又戒备了起来。 但商陆只是淡淡地扫了它一眼,它的身体便是一抖,又垂下头去,作小奶狗状,声音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却不是奶狗那种惹人怜惜的撒娇声,而是带着渗人的嘶哑,有如铁器擦过石板一般的刺耳。 尽管刺首兽在竭力表现它的乖巧,可它的外貌实在是拖了它的后腿。 可是刺首兽虽不会那么凶残,但也绝不该这么温顺。 白芨敬畏地看了商陆一眼。 这绝对是位大佬。 “它身上没有你说的暖玉。”商陆淡淡道。 白芨困惑道:“可是这只刺首兽的样子显然不对,肯定受过外物刺激。” 商陆不紧不慢地补充:“但是它身上有桑梓树的气息。” 看到白芨身上带着秦艽给的空间法器,显然和秦艽交情不错,商陆难得带了点耐心:“你说的暖玉,其实不是玉,而是桑梓树枝。” 商陆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微微勾起嘴角,眼里难得地晕开细碎的温柔光芒:“当年香薷和折青拿桑梓树枝做了点小东西玩……” 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两个小姑娘: 一个是最尊贵的神女,一个是魔族唯一的公主; 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是没心没肺的小坏蛋; 一个他视同妹妹,一个是他刻骨铭心的爱人。 他在一旁刻着秋千,时不时含笑抬头,看她们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最后就做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桑梓树枝带着万物本源的灵气,加上香薷精纯的魔气,虽然只是个小玩意儿,但对一般魔修来说,却是个可以帮助他们快速增长修为,甚至操纵魔兽的法器。”商陆道。 他收起了眼底的微光,又淡淡道:“只是这东西后来在神魔大战中遗失了,我听你的描述,暖玉应当是它手柄的一部分,而那样东西应该早就碎裂了。” 听了他的话,白芨喃喃道:“我爹娘是从川芎派那里求来的暖玉,我们都以为是一块特殊的玉。” 荆芥默默地拉住白芨的手,她看了他一眼,看出他眼底的关心和担忧,便冲他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才又道:“这只魔兽既然没有吞下那块玉……那根树枝,所以是有人在操纵它?” 商陆点了点头:“看来有人确实把碎片集齐了,可他修复的功夫还不到家,这只魔兽没有被完全控制。” 刺首兽见商陆又看了过来,急忙笑得更加谄媚。 虽然商陆将那东西说得轻描淡写,可是白芨直觉那东西绝不是什么小玩意儿,看商陆通身的气度,她怀疑他是一个大人物,所以才不把那东西放在眼里。 可对于这世间千千万万的普通凡人乃至修士来说,他们没有商陆碾压一切的修为实力。 他们只是小人物。 如果真的有魔修用那个所谓的“小玩意儿”提升修为、操控魔兽,那无疑将给人间带来一场浩劫。 所以白芨悄悄拉了拉荆芥的袖子,又对甘遂说道:“大师兄,我和师兄必须去找到那个魔修。” 甘遂也知道这事的危急,可这两人连一只发狂的刺首兽都很难应付,还想自己去解决那个幕后操纵的魔修? 然而换一个角度想想,那魔修没能完全控制住的一只刺首兽,就让川芎派两位数一数二的弟子应对不来,若是让他将东西修复成功,修为大涨,届时又会是多么可怕? 所以,即使此刻他们很可能无法应对他,也必须要去应对。 有些事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这是他们的道。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往日他们吸纳了天地的气运和灵气,占据了世间最好最多的资源,就必须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 商陆不说话,看起来不打算阻止他们,甚至还十分乐意白芨和荆芥把甘遂带走。 他已经知道了甘遂这臭小子趁他不在,竟然把自己升级成了秦艽的未婚夫,要不是秦艽拦着,他刚刚就该把甘遂丢去喂魔兽。 白芨又问:“大师兄,秦姐姐,你们跟我们去吗?” 白芨偷瞥了商陆一眼,要是能把他拉去,解决那个魔修肯定不在话下。但这人气势太强,她不敢直接开口,只能劝甘遂和秦艽一起去,那么作为秦艽的父亲,商陆肯定会跟去的。 但是秦艽开口了:“我们不会去,你们也不能去。” 白芨皱了皱眉头,刚想问为什么,就听秦艽又道: “或者说,现在不行。” 白芨:“可是再耽搁下去,他要是把那东西修复好了怎么办?” 商陆在一旁轻笑了一下:“现在的魔修,恐怕没有人有这个能耐,最多修复到七成吧。” 听他这么一说,白芨和荆芥放了心,便决定和秦艽他们一起走,毕竟在这魔境里,跟在商陆身边最为安全。 商陆大步走在最前面,很快就能见到香薷了,他有些急切。白芨和秦艽紧随其后,荆芥和甘遂殿后。 白芨挽着秦艽的手,问清楚了他们这一路的目的,知道秦艽是去寻母的。 而之前秦艽和甘遂最终锁定香薷就在魔境中,便一路朝这里飞来,恰巧商陆终于赶了回来,半路上碰了面,甘遂一声“岳父”气得商陆差点没动手打死他,还好有秦艽夹在中间调停。 可没有人知道,甘遂这一路一直没说话,是因为商陆强大的威压精准地罩在他身上,迫得他只能悄悄运了全力抵抗,后背上冷汗涔涔,无力开口。 跟秦艽问完事情,白芨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她向商陆问道:“请问伯父,您刚刚说那魔修只能把东西修到七成,那从他控制的那只刺首兽看,现在修复到几成了?” 商陆:“一成。” 白芨瞪大了眼:“!” 一成就是这威力,那七成…… 她苦着脸:果然不能信大佬的评判标准。 她早该想到的,既然商陆觉得那是个小玩意儿,那他口中的“七成”,和他们理解的“七成”,恐怕有着巨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