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杜芫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糊成了一团,她好像听懂了玄参的言外之意,又好像被完全弄糊涂了。 良久,她终于稍微回神:玄参是说钓了我这条鱼吗? 看她许久没说话,表情迷蒙得可爱,玄参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 杜芫却在这时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打断了玄参的话:“你你你…不会是妖怪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理:他长得这么好看,独居在郊外,每次出场都自带迷魂效果,而且无缘无故对她这么好,还有她一来这里总是能遇见他…… “你这些天都是在布诱饵!想钓我这条鱼,然后吃了我?!” 玄参从她后退一步时目光便黯淡了下来,可听她这么一说,额角跳了跳,咬牙道:“……我确实想吃了你。” 竟然承认了?杜芫吓得打了个哆嗦,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其实你长这么好看,如果……如果你想吃人肉,我,我不介意你咬我一口,但不要全吃了呀!” “嗯?”玄参没想到杜芫竟然颜控到这地步了,被好看的妖怪咬一口也没关系。他索性一挑眉,“不介意我咬一口?那我真的咬了?” 杜芫听完,视死如归地伸出左臂,撩起袖子:“说好了,就这一口,然后你得放我走。” 杜芫害怕地盯着玄参,只见他捧起她的手臂,张开嘴,雪白的牙齿一闪而过,对着她的手臂咬了下去…… 她吓得眼睛一闭,战战兢兢地等着疼痛袭来。半晌,预料中的痛感并未袭来,杜芫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偷偷瞥了瞥手臂,奇怪,上面并没有她想象中血淋淋的伤口。 她睁开眼睛看向玄参,玄参还一手抓着她的手臂,却是无声地笑弯了腰。 杜芫恍然:“你又在逗我?”顿时气得想甩开玄参的手,目光触及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手上的动作便忍不住顿了一顿,改作重(qing)重(qing)地拂开玄参的手掌。 玄参松开杜芫的手臂,转而握住她的双肩,直视她的双眼,似乎要看进她的心底去:“没有骗你,也没有逗你,”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会想到妖怪上去呢?” “我步步为营,处处巧遇,想等你上钩,不是因为我是妖怪,而是因为——” “我喜欢你啊。”最后一声说得不大,因为玄参已经凑到了杜芫耳边,几乎将她虚虚地揽在怀里。可这一声响在杜芫耳边,却响亮得犹如初遇那天的惊雷。 她今天已经数次愣在原地,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久,也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短,因为心念几转间,尽管她自己觉得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实际上的反应却要快得多,几乎是下意识地: “好巧哦,”熟悉的开端,和之前数次故意制造的偶遇一样。被美色蛊惑的杜芫壮大了胆子:“我也喜欢你诶。” 相互表白过后,两人欢欢喜喜地回了玄参家的小院子,杜芫喜滋滋地吃着烤鱼,殊不知她作为最大的那一条也已经躺上了架子,等着被拆吃入腹。 此后的日子很简单,也很幸福。 杜芫和玄参一起去山上挖了一株野桃花小苗,栽在院子里作为两人定情的见证。 两人时常相约在郊外踏青赏花,也会进城逛街游玩,或者只是在玄参家院子里各占一个角落安静看书,对于他们来说,也自有其幸福意味。 第二年春天到来的时候,玄参给杜芫捎去了一枝绽放正艳的桃花,求娶于她。杜芫将桃花晾干做成香囊回赠于他,答应了他的求婚。 玄参遂上门求亲。 玄参虽是孤儿,但早已有举人功名在身。杜芫家则是普通小商户,虽算不上富甲一方,但也生活优渥,她又是独女,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杜父杜母考察了一番玄参的品行,便十分高兴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五百年前的蔺朝尚在最鼎盛时期,天下还未分裂为三大城主割据一方的局面,麦冬城只是东南首府。 这年秋天,来不及等秋闱放榜,玄参便从京城回到麦冬城,以最隆重的婚礼迎娶了杜芫。 十日后的殿试,玄参高中状元。 五年后,玄参从麦冬城被调回京城做官,这一进京,却是噩梦的开端。 这五年里,京城朝堂风起云涌,以吴大学士为首的清流党备受打压,胥丞相把控朝政、一手遮天。 宫中中秋夜宴,丞相唯一的千金看中玄参,要求下嫁。玄参以已有发妻为由婉言相拒,丞相千金却仍不死心,几次三番在路上堵截玄参,使尽各种勾引和缠人手段后,她甚至提出可以和杜芫做平妻,还自以为是天大的让步。 玄参早已不耐烦容忍她,这次终于被彻底激怒,厉声怒喝,将丞相千金说到哭着跑走。可作为天之娇女的丞相千金仍不甘心,于是胥丞相在朝堂上一面打压玄参,一面私下以利诱他,许下种种娶其女的好处,丞相千金甚至还上门威胁杜芫自请下堂。 玄参无论如何不肯屈服,对内也并不隐瞒杜芫。两人都深知对方秉性,相互有着极深的信任,都不用说出口,只需对视一眼,就明了对方一定会与自己共同坚持、共渡难关。 终于,在玄参又一次激怒胥丞相后,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琅珰下狱。 可是十日后,他却又被判无罪,官复原职。 接到赦免圣旨的时候,玄参虽然想不通胥相到底有何后招,却还是欣喜于能够出狱。杜芫一定在家里做好了猪脚米线和柚子叶,等着为他去霉气,这是麦冬城的习俗。不知这些天杜芫已经为他担心成了什么样子,他光是想想她担心的样子就觉得心疼。 然而出狱当天,迎接他的却不是杜芫本人,而是丞相千金攥在手里的杜芫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