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韩馥便带着佛见笑前往西沧国的蓝玉僧塔,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尽管他舍不得离开,可是当下也顾不得太多,行至到西沧国边境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余裕等人。 那是一个狭窄的客店,余裕等人已经完成此次出行的目的正准备回青山交差,不想冤家路窄竟遇到匆匆赶路的韩馥,此刻的他正倒了一杯凉茶,细细品着,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们自然也不想生出事端来,故作镇定的喝了两口茶水,便抓起桌上的剑,急忙离去。 街上黄沙漫步,呛得人睁不开眼睛,韩馥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把玩着刚到手中的《白镜》,冷笑一声,世人都只知他武功深不可测,却不知在未跟随冥帝之前,他只是个惯于偷盗的小贼,常年流落在西岚国街头,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若非他偷盗的本领高强,得人赏识也不会有今日的自己,如今重操旧业,让他多少有些感慨。 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他回看着被绳子捆锁的佛见笑,得意的笑着;“过来喝点水吧。” 那人没有动静。 他猛地扯了扯绳子,那人吃痛,用愤怒地眼神回瞪着他。 “真是个倔强的人。”他不禁感叹道,“前面还有很远的行程,你如果半路死了,可就…见不到...”他故意拉长声音,瞪向她。 佛见笑猛地坐在桌上,抿了抿唇角,“解开吧。”伸出捆绑的双手,她极不耐烦回应。 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眼神之间是一成不变的默然与灰暗,像一个无精打采的囚徒一样,毫无生机地瞪着桌子上的水,而后,伸出血肉模糊的手,颤抖的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滑过干燥枯涩的喉咙,竟让她有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半晌,她好奇地看着他。 韩馥没有回应,只是向店家要了几碟素菜慢慢咀嚼起来。 “你带着我也没用,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她怒斥的说,言语中充满了挑衅。 韩馥依旧没有回应,正在此时,店内出现一群身着凌乱且散发着血腥味道的人,为首的那个手中拿着一个拐杖,拐杖一头赫然挂着一颗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头颅,那颗头颅眼睛低垂,脸颊上流出两行血丝,她的嘴唇发黑,肌肉已经有些腐烂,上面还时不时爬过尸虫。 他们一进店,顿时引来所有人的目光,佛见笑瞧着那颗头颅的尸虫差点将方才的茶水呕吐出来,韩馥却依旧缓慢地咀嚼嘴中的食物,丝毫没有在意那颗头颅上不时钻进钻出的尸虫。 “呕!!!”瞧见他如此阒然,佛见笑又忍不住呕吐起来。 那人像他们一样要了一杯茶水,只是他没有自己喝,反而是将拐杖上的女子头颅深入茶水中,那原本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子竟然缓缓睁开眼,贪婪地伸出舌头甜食碗中茶水,口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她吓得面如土色,尴尬地瞧着面前的碗,一想起曾经有个像她这样的人用过便 “呕——” “韩馥。”终于她忍不住喊道,“那个….那个他是什么人?” “奉迎王养得跳梁小丑。”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懒懒地回声道;“降头师。” “啊!”一惊,她自然也听说过沙漠中有一群以头颅为修炼工具的巫人,他们四处寻找适合自己的那颗头颅,并将它们占为己有进修巫术修炼,等待时机成熟,便在夜深人静时将自己的头颅割下与之修炼,一旦练成,可随意互换头颅,获取能量,甚至长生不死。 那得来的头颅也可以吸引孤魂,破人六魄,只要咒语一出,人的魂魄定会被他们吸取,拐杖上的头颅如果长久没有吸收魂魄,便会慢慢腐败直至是死亡,反之,若是常吸收人的魂魄,它便会变得如活人一般,助人夺他人性命。因为飞头降是极其残酷的修炼,若非大胆低下的巫人,地位高贵或是身份纯正的巫人是不会修炼的。 “这些人虽然恶心,却不经常得罪人,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们是不会出手的。”说罢,韩馥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放在桌上,“走吧!” “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是怎样下咒的。”佛见笑突然想到什么,没有起身,只是揶揄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韩馥一怔,没有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公子,你说什么?飞头降师是奉行王的走狗?玷污了巫人百年来的名誉,在巫族生存困难,就投奔皇族?实乃小人行径。”佛见笑突然对着他大声喊道;“公子,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巫族没有能力者才修炼这下等的妖术,整日与死尸打交道,搞得一身尸臭味,惹得巫族人嫌弃,哎呦!公子怎么这样说别人呢?”她声音响亮,语气尖酸,顿时惹得为首的飞头降师怒气冲冲。 “哎呦!真是恶心,一群巫族里的败类,练不了血巫术和勾魂巫术,倒整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突然咧嘴笑瞧着汉服,眼睛里流出狡黠的神色,“呸~成不了佛,还想靠这些歪门邪道长生?真不怕天下人笑话么? “你…” 那群人顿时火了,为首的飞头降师举起张大瞳孔的头颅向他们冲来。 韩馥愤怒地瞪着佛见笑,眼中充满浓浓的烈火,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向后退去。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功力如何?”勾起唇角,佛见笑得意的望着他。 “你是在找死。”他手中力气突然变大,脸上被一股寒冷的戾气覆盖。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反正你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连西岚帝王你都敢害,还差我一个贱命吗?”她倔强地瞪着那怒火焚烧的眸子,恨恨道;“你口口声声说爱你师傅,却利用她的感情伤害她最爱的人,为了你自己的私欲,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感受。” “闭嘴!”他手中的力气又大了,佛见笑几乎不能呼吸,她的脸涨的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然而那双眼睛依旧不屈地望着他。 “你…..是…自私的,你….根本…不配你…师父,难怪…难怪…她…不爱….你。” “住口!!!” 韩馥反手将她扔了出去,他出手极重,只听窗户霹雳啪啦的碎裂声之后,从街上传来沉重物体坠落的声音。 那飞头降师顿时止步在他面前,互相观望一番后,悻悻向后退去,他们行事一向低调,如今见面前的人浑身散发着深不可测的戾气,都不敢惹事。 韩馥冷冷地扫了一眼四下惊愕的人,没有任何言语,竟直穿过人群,向街上走去。 “你…根本就不懂。”看着半昏迷的少女,他居高临下地说着,“伤害她的人都该死,都该死。” “你…错了。” “哼---我错了?佛见笑,你跟我一样—内心都是冷的,只不过…你藏的很深。”戳向她的心口,突然,他肆无忌惮地冷笑道;“不信,我们等着瞧吧!” 佛见笑疲倦的睁着疼痛的双眼,任嘴角的血一直流,她突然觉得离这个男子的面孔很近,近到能看到他狰狞得意的脸上细小的毛孔散发的气息,她心中一寒,嘴中却固执的说道;“我和你不一样。” “哦!”韩馥蹲下身子,那张脸在她微眯着的眼睛里变得更加大了,“我们打个赌,如何?”他冷声问着,却不等她的回应,自负自的继续说道;“就赌落异。” 在好奇心的催促下,她浑身有了精力,直直望着风沙中的他不解其意。 “为了感情你会变得和我一样残忍的,甚至….”他突然靠近她的耳旁,用低沉刺耳的声音讽刺道;“比我还要残忍。” “不可能。”那声音让她浑身泛起一股凉意。 “我们等着瞧吧!佛见笑,你一定会过得比我惨,至少,师傅离开时是深爱我的,而你….注定是个失败者,因为你师父就要娶陆青的女儿,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说到这里,他突然得意起来,似乎天下又多了一个像他一样为了感情而注定孤独一生的人,看着她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他的心情格外喜悦。“你为他隐藏在青山三年,学习那些根本不了解甚至厌恶的妖术,便以为他会对你感激涕零吗?哼!即使他对此有一丝感动又能如何,能抵挡得住青梅竹马的情分吗?”他得意的拍了拍她的脸颊,起身,俯视着她无助的神态。 “我…” 低下头,佛见笑喃喃自语,只是声音里没了往日的盛气,“他那么在乎我,那么宠我,那么….风之眼中…他不顾生死地救我,沙漠中他一直背着我,他…用自己的真气…为我祛热,为我…不!”突然,抬起头,她的双孔充满笃定地信念,可是身体在不断发颤,“什么青梅竹马?如果师傅在乎她,怎么会三年不去川青候派看她,他也从未在众弟子间提过她,对….没有,韩馥,你个骗子。” “你个骗子!!!”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佛见笑噈了一口,露着血丝浸染的牙齿笑着回道;“恐怕要你失望了。” 没理会她,韩馥起身,看着前方不断滚动的黄沙,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比他更了解当年了,噙着笑,他懒得继续跟她纠缠,冷冷说,“起来,赶路。” “走不动了。”佛见笑挣扎了一会儿,又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嘴中埋怨,“胳膊和腿都断了,还怎么走路。” “是么?”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浑身都断了。”佛见笑愤怒地吼着,突然眉头紧蹙,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别说走路了,就是翻个身子都很难。 韩馥却毫不在意她的疼痛,抓起她的身躯,在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急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