佰钰大会开始的那一天,青山风和日丽,云飘万里,少有的凉风透过树桩缝隙,吹得林荫道瑟瑟发响,袅袅烟湖,平静而安详。 佰钰堂前早已聚集许多小妖,他们相聚一起,焦急的等待着长老的出现。往常神圣的佰钰殿前,只有内阁弟子接受长老急招时,才能匆匆一撇,而如今,小妖们陶醉于殿前十余个粗壮的白金柱子,最东面的五根柱子上面雕刻着上古神话帚神创万物和妖族的祖先彼方涉猎黑羽森林七大种族的故事,屠戮黑羽,是妖族祖先得以在凌云生存的根基。那时候的妖族虽屈尊于最高贵的白狐(神兽分支)、神兽、人族和黑白巫族之下,却有着那个年代少有的热枕和激情,那是对生的渴求。 也正是这种欲望,让如今看来最高贵的白狐和神兽毕方鸟已然消失,黑白巫族因为战乱被分为许多种族,如今有影响力的也就是蛊族、黑巫族、白巫族、伏都教、南湘族等,蛊族曾经辉煌过,不过很快就被狱军用“灭灵”术收拾了。 西面的五根柱子上雕刻着妖族最强大的灵蛇一统妖道的故事,柱子上镶嵌了灵蛇统一妖道所获取的各方神兽骨骸,各种骨骸交织成奇异的图案。上面也有刻画屠戮异族的场景,食人族的屠杀,野兽焚烧,古木童掘目,或是一些数不清的剥蒸酷刑。 顺着这些柱子的方向看去,有十余层台阶,台阶上,摆着三把木质椅子,旁边站着黑白衫的无脸妖童,他们手中抱着一把白色的镜子,纹丝不动。 殿外小妖在光芒的照耀下越来越嘈杂,他们中的一些免不了叽叽喳喳诉说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有的则不厌其烦的说着在师傅带领下的愉快修炼,有的则念念有词的巩固口诀,一副勤奋刻苦的模样。 “佰钰大会之后,有名次的妖就要跟随长老或往届师兄进入百慕霖修炼,而后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还会进去狱军府。”这些话题总是围绕着佛见笑的四周,她对此没什么兴趣,但是看到两眼泛着精光,手脚不能自已的蛞蝓,不免好奇地问道:“你也想进入百幕霖?” “当然啦,”喜悦地回应着,“我来青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妖力,然后,”有些不好意思,他肥硕的脸上通红一片,“娶个,娶个妖力强大的夫人。” 伸手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胡乱地摩挲\'着,佛见笑沉吟,“这想法……有意思。” “是吧。”昂起头,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早就这么想了。” “是知秋么?” “啊?”惊愕地一跳,蛞蝓忙捂住她的嘴,神经兮兮看向四周,见四周依旧嘈杂,无人在意,方放下心来,“姐姐怎么……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落……落师姐了。” “唉~”见他不承认,佛见笑也懒得再打趣起来,而后问,“青山修行结束后,想过去哪里么?” “嗯,我想像余裕师兄一样,有机会成为三堂下一任长老,不过,”咧着嘴,佛见笑此刻才发现他说话的时候嘴张的很大,两眼总是带着和善的笑意,即时方才还生气,可是转眼间就恢复一贯毫无防备之心的习惯。 “都是些痴想,我无权无势,能入青山就是这辈子最大的梦了。其实我最羡慕师傅,有一次他在凉庭中饮酒,下棋,我们在酷暑下修行,那感觉真好,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师傅,一定拿着小鞭催促弟子修行。”说完这话,他笑得嘴更大了。 “……”望着他,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以前也有梦想,想成为十二花神,游遍凌云,可是现在。” “十二花神我看过,挺费银子的,一场花神戏要五两呢。”夸张的说着,面部甚至有些扭曲,“我敢打赌再也不会去看第二次了。” “哦,”她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眼前的妖根本没在乎她说话的重点。 “姐姐是挣大钱的人,不像我。”蛞蝓说:“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想成为十二花神,现在不想了么?” “哦,是……是的,还有更重要的事。”她想起了一个人,向台阶之上的椅子望去,那里还是空荡荡的。 “你们都是大人物,都是为天下而生的,我如果不是因为祖先在处理獾族的事情上得到了狱军的赏识,也不会入青山,只会在一条黑河旁,从生活到死。”有些感慨,蛞蝓该是庆幸的,至少他没有像大多数族人一样在无知和愚昧中死去,想到这,他又重新明朗起来,微张嘴,瞅着这青山。 “蛞蝓,喜欢一个人该是怎么样?”她突然问。 “默默守候。” “默默的守候,真的可以吗?”喃喃自语,她失神于这句话带来的心灵震撼,是那样强烈而真实。倏然,她怔怔的瞧着时常被忽视的蛞蝓,那一刻,她觉得他不再是一个逢人见笑,迂腐刻板的形象,也不是记忆中不管说不说话都张着嘴,尽管那是因为下核外凸导致的,这种随遇而安,总是笑的模样已经不在是简单的性格问题,这是一中豁达的心态,尽管面对落知秋还是一样怯懦和自卑,但也掩盖不了他体内平凡伟大的形象。 “佛见笑,有喜欢的人啦~”这个声音,余裕。 佛见笑一惊,所有妖都看向她,当然大多数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虽没见过本尊,但是她的大名可是早传遍了青山,这其中有不少余裕的功劳。 “余裕,你……” “刚才谁听了默默守候感动得快哭了。”余裕得意地,趾高气昂地尖叫起来:“真不害臊啊,佛见笑。” “该死。”咒骂了一句,看着周遭好奇的目光,她脸色通红,正待发怒,就听到一声浑厚的长音弥漫整个天空。 “长老到~” 所有妖皆向高台望去,只见三位长老飘然而至,中间的长疏依旧是那件黑白的衣服,不同的是通灵萨满的缂丝布条交错组成拖地的长度,若是在长些,就与待嫁姑娘的新衣一样了。看来还是隆重的,往常那衣服都是短的,从未过脚踝。这么一看,身旁的落异衣着倒显得有些随意,他还是平日里的白衣,腰间系红长衿,除了袖口的红,全身在于半分颜色。他用那双随意的眼扫视了一遭,而后又缓慢坐下,发现不妥,又重新站了起来。 和硕低头对一旁的无脸妖童说了些什么,他们举起白镜,向着半空照去。长疏举起手中木棍,喃喃念了一些谶语,只见白镜照射之下散发淡淡蓝光,就像六月烟湖发出的光芒一样。 众人痴迷于他手中诡秘的法术,那光照的人心静神明,无限遐想。然而,蓝光消隐,整个大殿的妖被半空一股无行的力量吸引,力量的中心是一个虚无的空间,在上面飘着众多妖的名字。 长疏用慢条斯文的语气说:“这些年百幕霖和黑雨森林有些不安生,未来妖族的复兴和繁荣还需要靠更多的新鲜的血液,为阻止邪教徒和巫蛊作乱,狱军府需要更多年轻的妖者。佰钰大会是铂钰堂自建堂以来一直沿袭的传统,众弟子若想在妖界出人头地,为妖族复兴大业付出一己之力,必须在赛中取得好成绩。”他神色凝重,“妖族复兴昌盛是狱军大人一直努力拼搏的目标,这也将是你们的目标,不管以后你们在凌云四周如何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但记住――在佰钰堂的日子,记住狱君府的使命。” 滚动的厚嘴唇,在不停地上下起伏,佛见笑不禁想起在禹都的日子,他说起话来合不拢嘴的样子,总是在记忆深处。 躺在阳光下的斜椅上,翘着腿,胡须随着他的喃喃不停来回伸缩,年纪大了,他动作也很迟缓,通常一个下午,纹丝不动,有时候佛见笑都感觉他到了另一个世界,可喊了他一声,他又用那迟暮的手捋了捋胡须,回望着她。 “虚无镜上飘荡着你和对手的名字,寻找完毕后,便到各自比赛场地等待,钰大会明日辰时一刻开始,共历经三天,希望你们不负师傅的期望。”说完,他挥了挥手,虚无的空间上飘荡的名字开始两两组合。 众妖纷纷向看去,蛞蝓也忙向看去,待他看清自己的对手后,长呼一口气,幸亏第一场不是与同门师兄比赛,否则败下阵来,岂不无脸。悻悻退后,却见,不远处的少女正炽热的凝望台阶上的长老,“小佛姐姐,小佛…”他皱眉喊着,不耐烦的说,“你在干什么?” “啊!”佛见笑吃了一惊,看到他脸色不虞,小心看了四周,“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 “天呢!什么事情?”飞快窜到她面前,扭住她的脖子,蛞蝓狠狠道;“看看那里,知道你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谁吗?” “清韵…郡主。” 吞咽着口水,佛见笑再也没闲觅的心,看向不远处正谈笑风生被一群男妖献媚的郡主,双腿一阵哆嗦,真是讽刺啊~长老中妖力最弱且靠后门进入听风阁的弟子,与自幼妖力超凡,秉性异常聪慧的大长老徒弟,谁输谁赢,不是一目了然嘛!这次的百慕霖之旅,难道真要呆在家里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