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带着这个去参考?”董洛云哭笑不得的看着苏辞头上的木簪。 “那是自然。怎么,你觉着这雕工不够精巧?”虽然自己也很不情愿,但是绝对不会在小云云面前表现出来的。 “精巧倒是精巧,就是...”没见过这么精巧的一头蒜雕在簪子上,还栩栩如生的,看着都颇有些辛辣。 “我这是出奇制胜,表明自己真心想中选,说不得就入了哪位管事的眼。”至于赵尚食可能是干娘故人的事,倒是没提,毕竟也是个没谱的事,等确认了再告诉董小姑娘为好。 “昼食还未用,你们就要去考核了,也未免太早了些。”董洛云撅了撅嘴,还是对两人即将分开的事耿耿于怀。 “谁知道呢,反正是在膳房考核,总归不会让我们饿着肚子吧。” 苏辞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现在什么都无法阻挡她一颗迫切的心。干娘有人脉,自己有底子,膳房有吃食,澎湃的战意简直快要喷涌出来...... “那可说不准,你记得塞些银两啊,可别傻不愣登的被挤掉。” “知道了知道了,姐姐在街上混的时候,你怕是还没出过门。我先走了,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嗯。”董洛云挥挥小手绢。 “风紧,扯呼...”再不走,董小姑娘就又快噙出泪花了。 一边腹诽着小云云低到令人发指的泪点,一边跟着其余宫人一路往西膳房走。 周围不知是谁,许是看到了苏辞的发簪有些揣测,有些不屑地说了句:“哗众取宠。” 苏辞理都没理,也不管附近宫人打量自己发簪的诡异神情,只左右环视一番,人还真是不少。 虽说尚食局是个苦差事,不少准宫女们不愿前来,可毕竟采选的人足足有六十个,竞争远不如其他几局激烈,是以领牌的宫女数目着实可观,差不离也有百余人。 听着周围人小声猜测着考核的内容,苏辞很有些遗世独立的悲怆感,难道只有自己心心念念着昼食么,所料不错的话,怕是膳房提早考核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些人开个小灶,赏些甜头吧。 想想朝食的小而精,苏辞的脚步都开始轻巧雀跃起来。 然而,所有的幻想在进入西膳房的一刻被打破。没有震彻心神的吃食气息,只有成堆成堆的木头垒在一起才会散出的灰香味儿。 盯着前院左侧的木柴和斧子,窸窸窣窣的人群突然静默了。 该不会是要...... “今日考核,共一百一十二人在册,东西膳房各选三十人作杂工,总计六十人。考核方式以一刻之内的劈柴数计,劈好一根为一分。每组十四人,分为八组。按昨日发放的号牌为序进行考校,若是有人只图快,所劈柴不能供灶的,便倒扣一分,你们可明白。” 真是万万没想到,没等来昼食,等来了苦力。 “明白......”回应声拖拉着响起。 只见院前台阶上的中年女官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满意: “尚食局要为整个内廷备膳,很是辛苦,开饭时间也需与各宫错开,饿着肚子干活是常有的事。提前考校你们,不给昼食便是为了检验你们的态度和品性,这是其一,” 说完扫了眼院内双肩骤然绷紧,寂静无声的众人道: “局内的工作,不论是上灶,切墩儿,还是备菜打杂,都是力气活。你们若是入选,也只能从劈柴洒扫这类粗活做起。膳房每日用柴量大,是以惜薪司送来的柴,可不都是理好的,自是要我们自己收整。让你们劈柴,也是要测试你们的力气,这是其二。” “在宫里,但凡碰见比你级高的宫人问话,勿要态度散漫,仔细你的皮。倒是没什么人会骂你们,避免冲撞了祖宗,不过一顿皮肉之苦是决计免不了的。你们可听明白了?” 底下的小宫女们被话里话外一通敲打的瑟瑟发抖,却还声嘶力竭得回着: “明白了!” 说话的女官脸虽依然紧绷着,声音却和缓了许多: “六局考校虽严,却也不是不讲情理,未免考核排在后面的饿得太久没有气力,号牌从五十七到一百一十二的可以在旁休息,吃些杏仁酪,每人至多一碗。” 听到这儿,苏辞双眼迸出了灼灼光芒,盯着手中写着的一百零六,激动不已。真是柳暗花明,没想到还真能蹭到点小灶,不管饿,但是解馋啊。 只见中年女官挥挥手,昨日见过的王玲玉便指着几个宫人引着各组排好位置,苏辞很有眼色得往歇息处挪着,杏仁酪啊杏仁酪,让我来宠爱你一番。 这杏仁酪虽说常见,一家一个做法。只是宫里的东西确实很是精致,杏仁磨得细,口感就更为饱满醇厚。嘬一口茶汤,似还混着些花生芝麻粉,香味诱人的很。吃到后半段,稍觉甜腻时,一直潜藏的桂花香气就冒了头。 不过拳头大小的一碗,口感层次致密丰富,吃得苏辞止不住的摇头晃脑。 本来看着灰扑扑的小丫头,夹在人群中也看不出什么。可她这陶陶然的神情,和周围紧张不已的宫女们就生了鲜明的比较。惹得两位尚食都不由朝她多看了两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两人就生了截然不同的情绪。 李尚食瞥到苏辞的发簪,暗道为了搏出彩,还真是心机使尽,很是有些不屑。她是最不耐烦这些只会耍心机的宫人的。而赵书秋却是一愣,这发簪,分明是自己当年的手艺。 面上不露声色,只道了句:“这宫女倒是有趣,一碗杏仁酪竟让人看着馋得不行。只不过似是有些自作聪明,我去试她一番,若真是个秒人,还望李尚食行个方便。” 李绮双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一个杂工而已,她是无所谓的,何况这性子她也不喜。至于为何一个正经女官会去亲近一个普通宫人,她倒没起什么疑心。 东六宫的贵人不得圣宠,是以三天两头的闹胃口不好,茶饭不思,东膳房的人怕也是操碎了心。若找个有些眼色又懂些门道的宫人侍膳,真得了贵人的青眼也是长脸的好处。只是这种心思,她们西膳房却是不必有的。 赵尚食说着就向苏辞走去。宫人很有眼力见儿地加了把椅子,给赵尚食也盛了碗杏仁酪。 苏辞眼角瞥到赵尚食的动作,心道来了,该是八九不离十了,遂起身行了个礼,赵书秋颔了颔首。 “你这发簪我看着倒有些别致,怎想到带这发饰?” 苏辞暗道若是问出口,那该是没错了。宫中都是人精,寻常人看见自己头上插着头蒜,怕是什么都不会问,不过在背后讥讽罢了,这既然当面问出,必是有些渊源。 “长辈嘱托,故不敢辞。” “你这长辈也是个妙人,不知......” 苏辞顺势抓住赵尚食的手,一脸激动:“谢大人体谅,干娘若是在此,想必也会有得遇知音之感。” 旁边听着两人对话的宫女险些将杏仁酪喷出来。大人体谅什么了,这么激动,这孩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再说,大人的手能随便抓么,这不是逾矩么,也不怕落个罪名。还有你把自己干娘和大人并为知音,这攀关系攀的也太牵强了。 赵尚食倒只是抽了抽嘴角,她已经感觉到一瞬间苏辞递到她袖间的东西了。只是这么朴拙的方式,这孩子还真是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