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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措 折得一枝杨柳

凌逍在藏书阁内触动机关,进入暗室。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暗室照亮,夜明珠绿中透白发出道道荧光,晶莹透亮中清晰可见条条冰裂的花纹。暗室内堆积着珍珠玛瑙、瑶簪宝珥,各种宝物散发着不同的光波,倒映在似天幕般的墙壁上犹如繁星在闪烁。  凌逍浏览这琳琅面目的宝库,他向着心目中有“价值”的东西走去——打开一只只精致的木匣,里面有的却只是字画或是玉器饰物……  无形的时间此刻化作沙漏中的细沙,点点滴滴,仿佛在催促穆凌逍。  略感失望的穆凌逍快速翻找,他在一个贝雕的匣子中找到几张苏州城外田产的地契。穆凌逍粗略地计算了这三十万亩田产的价值与朱勔的俸禄相去甚远,这可作为贪赃的证据,他将地契揣入怀中。  时间不等人,凌逍打算离开暗室。离开之前他认真审视翻动过的每一件物品,力图保持它们物归原位。刚刚翻找匣子时挪动了整摞的交子看上去重心不稳,凌逍将这一摞交子重新码放整齐,他发现交子中露出泛黄的一角儿,与其他的交子颜色不同。细心的他抽出这张略显泛黄的纸张,借夜明珠的光看到上面一行字迹:“经由蔡京大人作保,顾玉泽欠下朱勔大人白银千两,待上任杭州知府后悉数奉上,立此为据。”落款处有签字画押的印迹。凌逍如获至宝,将这张纸放入麂皮护心甲中……  焰火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石味道,“同乐园”内平静如初。  甬道两旁间隔数米矗立着长灯烛,灯顶端透明的绢纱做成牡丹花瓣状,罩内的烛火左摇右摆像是随风起舞,但好似舞过了头,烛火忽然间熄灭了。  守在“藏书阁”一侧的卫士前去查看:树上像是有液体滴下,他用手接住闻了闻,皱着眉头说:“像是鸟屎落下,熄灭了烛火。”  另一个卫士好奇地走来,看了看,说:“鸟屎怎会这般透亮?看来是猫尿。”  “定是焰火声响震落的露水,黑灯瞎火的,速去将烛火点燃。”有一个卫士上前说到。  两个卫士在灯前指指点点一番,一个卫士去取烛火。  算好的时间,凌逍已等在轩窗边,他透过窗缝望见卫士去拨弄烛火,便翻窗出来,将两扇窗户扣紧,顺着廊檐纵身跃下,一个翻滚藏在草丛之中。而后凌逍避开卫士,攀上榕树取回沙漏,他穿行于树影婆娑、烟雾迷离的假山草丛之间,顺原路返回。翻墙出了“同乐园”,穆凌逍摘下面巾、套上蓝色长袍,快步疾行回到焰火台。  焰火台边没看到刘同,只有几个家仆忙着打扫纸屑灰烬。凌逍匆匆回到“富贵堂”,“富贵堂”内酒气与臭气熏天,宾客所剩寥寥。凌逍淡定地做回自己的座位上,四下张望,仍不见刘同,奇怪的是也不见了朱勔和寿星老。一旁赴宴的宾客或是病病恹恹,或是窃窃私语,凌逍心中猜测着他们的去向。  酒席早早散去,凌逍回到住所,他正要换下夜行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划破了长夜的寂静。  夜半敲门声起,凌逍连忙脱下夜行衣与护心甲,飞身将它们藏到房梁之上,而后他一面套上长袍,一面支支吾吾地问:“是……是谁?”  “是我——张管家。”  张管家深更半夜来此会有何事?幸好凌逍早有防备:“同乐园”中巨大的乔木之上,他摘了两个干瘪的巴豆果,返回“富贵堂”后已随着饭菜吞下。穆凌逍小时候误食过这种果子,呕吐得很厉害。如今他冒险再食此果,本想着在宴间大半个时辰消失不见,他在刘同面前能有个说法,没料到张管家突然来此。  此时凌逍只好运气引得腹中翻江倒海,刚刚吃的一点点食物全都吐了出来。他定了定神,去开门,张管家与一陌生人站在门前。  张管家看到满地吐得秽物,凌逍晃晃悠悠站在门口。管家不愿走进房中,便掩鼻说道:“今日赴宴者多有肠胃不适,朱大人派廖郎中前来诊治。”  “多谢大人!”凌逍躬身作揖,脚下却似有不稳,他赶忙扶住了门框。  那位廖郎中扶凌逍坐到桌边把脉,而后说:“看你的气色无华,确是食物中毒,比隔壁的刘大人还轻些,我开了药一会儿让人给你们一并送来。”  一场虚惊,凌逍目送张管家与廖郎中离去。  隔日凌逍去看望刘同,刘同的面色还有些恍白,但话还是和从前那么多,他悄悄对凌逍说起前日寿宴之事:“朱大人的弟弟朱潇与朱大人积怨颇深,此番贺寿为了让返乡的朱大人颜面扫地,他竟然买通掌管内务的伙计,在寿宴的饭菜中动了手脚,那日吃倒了很多的高朋老友,寿宴不欢而散,听闻朱大人问出实情后杀了几个伙计,也险些要了朱潇的小命。”  刘同说话间心有余悸,颤巍巍摇着头,说道:“还好燃放焰火助兴时没有出什么差错,若是朱潇在焰火中动了手脚引出了火情,那你我二人定会脑袋不保。趟过了这摊浑水,想想为兄就是一身冷汗。”  凌逍宽慰刘同几句,却也没想到这场豪门中的家族矛盾竟暗中帮助他顺利取到了所需之物。  几日后,朱勔离开苏杭应奉局,绕道扬州采办“花岗岩”。  运河之上,几条朱漆大船一字排开,首尾呼应,船橹摇起,船帆飘扬,雄赳赳的霸气如同蛟龙出海,一旁的小木船纷纷避而远之。  渐近扬州城,两岸春色盎然:迎春花与桃花竞相怒放,黄艳艳粉嘟嘟的花瓣缀满枝头;袅娜垂岸的绿柳恰如对镜梳妆的少女,欲语还羞;船桨划过洒落河面上的斑驳树影,荡起旖旎的水晕;婉转清亮的鸟儿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花间,唱着欢愉的歌……  楼外冥冥,江皋隐隐,扬州城越来越近,前后几艘大船浩浩荡荡驶向泊弯堤岸。  凌逍与刘同站在船尾观景,护城河边的商家如林,穿梭来往的人流如织,刘同兴奋地指着一店家的牌匾“刘同瓷庄”说道:“一桩巧事!开瓷庄之人定是与我同名同姓。”  顺着刘同所指,凌逍看得仔细,忽然他的眼中灵光一闪,微妙的表情变化后,他问道:“刘兄,古人为何喜欢折柳相赠?”  刘同读过些书,借机卖弄说道:“柳为留的谐音,杨柳依依,即为依依不舍之意。”  “折柳未免伤感,我来为你折桃花,定会给刘兄带来桃花运。”凌逍说着便探身去够岸边的桃花枝。  “上岸再折不迟。”刘同笑凌逍的举止幼稚。  “已经抓到手上了。”凌逍固执将身体探到船帮之外,他的手在空中晃了两下拽住了一根桃枝。  凌逍抓着桃枝用力地拽着,大船迎风略有颠簸,凌逍的身子随着船的晃动一歪,扑通一声掉在了水里。  刚刚还一脸喜庆的刘同顿时慌了神,只见凌逍的头部在水中起起落落,手不停的拍打水面,挣扎着喊了一声救命,很快就沉入水中。  站在船尾看热闹的随从挺多,却不知运河的水是深是浅,没有人敢下去救人。不远处的水面上冒出几个泡,水波恢复了平静无痕。刘同慌忙找根竹竿,水中滑动,捞了半晌却都空空。  俊朗的少年说话间就落水而亡,刘同吓得傻了眼,呆坐在了船尾之上……  扬州城内,最气派的要数花街客栈。花街客栈的前堂玉雕金饰、富丽堂皇;后院假山泉流、藤萝翠柏,俨然皇宫中的御花园。  日暮西山,“慕容进”与珞遥下了马,他们将马匹交给一旁的小二,径直进入了花街客栈的大堂。  环顾四周的奢华,珞遥低声问道:“慕容大哥,住在这里会不会太招摇了?”  “最耀目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妹妹放心吧。”上官义这样说着,他心里知道住在这里最合适,去望崖山之前他曾来过此处,绕过前面的小街便是掌管扬州兵力的司马府,方便他调集人马。  夜色低沉,远处传来幽幽的打更声。  花街客栈在夜色笼罩下不再有白天的金碧辉煌,院中假山怪石嶙峋如鬼怪猛兽,藤萝肆意扭曲蜿蜒在各个角落,翠柏倒影着斑驳的奇异图形,沉睡的客栈大堂空旷幽静,更像是藏着无数幽灵的魔宫。  阴森诡异的气氛中一个黑影闪过,黑影来到珞遥的房门前停下,黑暗中有刀剑放出的寒光闪烁。突然,脚步声悉悉索索,由院外向这边走来。那个黑影黑巾遮面,露出的双眼机灵地眨了一下,他越过楼梯,纵身向下。在他的身后一团白雾般的一个身影更加轻盈,几个箭步追到楼梯边,也翻身跳下楼梯。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内,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警觉地在他的房门边竖耳细听,脚步声越来越近,珞遥房间的敲门声响起,珞遥提剑来到门边,轻声问道:“谁?  “珞遥姐姐,是我。”女子的声音细而清脆。  珞遥听出了来者是谁,将剑锋插入剑鞘,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将门打开。  “快进来。”门外站着睡眼惺忪的晓婉,珞遥一把将她拉入房间,廊内四下张望,一片肃静,她快速掩门插上了门栓。  那个“大个”在房中皱起了眉,低声自语:“晓婉?夜半时分,她怎么在这?”  她们的说话声掩盖了夜的沉寂,更掩盖了楼外的追逐声。  院中,阴暗中弥漫着一片肃杀之气。黑影恍若幽灵,疾驰而行,“白雾”身姿矫健,紧跟其后。黑影感觉到身后的“尾巴”,他从怀中取出飞镖,骤然转身向白雾甩出,利器破风传来,“白雾”灵巧地闪身躲过,两只飞镖打在墙上,火花碰撞在夜色中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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