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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仇未雪身受剑伤 情方萌心如刀割

忽有寒气直逼后心,那蒙面黑影仓促间躲闪不及,正被刺中。几近同时,剑锋横削,竟也斜中李四左臂。  李四运了一式鲤鱼打挺,慌忙避开,退后数步,捂住伤处大喝道:“快拿住他。”  那黑影转身,只见李玉茹手捏剑诀,躯体微抖。  李玉茹锋刃如雨,护住李四,杏目怒睁道:“呔!尔是何方恶人,竟然行刺吾家爹爹。”  蒙面黑影运功格挡,几次皆险险中剑。  李玉茹暗忖:此人怎地不施杀招,尽是躲闪。  李玉娇这时正好赶到,绣刀挥舞,加入战斗。  黑道暗叹道:“罢了。”一招漫天飞花,荡开刀剑,欲退至庭院。  那知李玉娇一招刀劈华山,急砍他后脑。李玉茹使乳燕穿林正对他前腹。  情急之下,蒙面黑影用闭门窥月,躲开刀劈,右手中剑御仙人指路刺向正前。  李玉茹见对方来势迅猛,慌乱中已无应对可能,便闭目待死。  剑锋瞬间正刺进李玉茹肉内,孰料蒙面黑影突然运气抖开剑身。李玉茹宝剑顺势径入那黑影腹部。  只听闷哼一声,蒙面黑影赫然中剑,向前倾斜。李玉茹左手扯开他面罩,惊呼道:“君哥哥?”  十思君惨然笑道:“今丧之汝手,命矣。”  李玉茹娇泪瞬涌:“君哥哥,是你么?”  李玉娇急收刀茫然道:“怎地?”  十思君不顾伤处血流如注,跄踉数步,凄然道:“罢了,罢了。”蹒跚离去。  李四道:“且住,公子与在下有何仇怨?”  十思君背对众人,气弱道:“恶人,可记得二十年前?”  李四道:“你与那慕容雪甚么关系?”  十思君道:“吾是母上不孝子十思君也。”  李四刀落尘埃,颤声道:“你是慕容雪之子?”  十思君道:“此时杀不得汝,皆天意也。再若相遇,定取狗命!”  李四道:“儿呀,老夫乃是你亲生父亲。”  十思君愕然,转而冷笑道:“似尔等奸徒,天下人恨不得食尔肉、啖尔血。何来子嗣,休要......”话未说完,砰然倒地。  李玉茹悲泪如雨,痴痴不动,一时竟不知发生甚么事。李玉娇拽她衣襟,亦浑然不觉。  李四仰天大呼道:“报应么?报应么?......”  李夫人急唤道:“快唤郎中来,快唤郎中来。”  李四不顾臂血淋漓,吩咐郎中先医治十思君。待十思君伤处涂药包敷完毕,又嘱咐下人好生伺候。这才轻轻闭门,带领众人来至寝室。  郎中将跌打药粉抹敷李四手臂,说道:“皮外之伤,李老爷疗养数日即可痊愈。在下告退。”  李四道:“劳烦先生深夜出诊,感激不尽。来人,送客。”  李玉茹跪地问道:“父亲......”  李四起身扶她坐下,凄道:“女儿,为父知你欲询何事,待吾慢慢讲来。”  当下,便将二十年前谋害展鹏飞夫妇,后生十思君之前因后果,一一细说。  李玉茹闻听,痛不欲生道:“你这般恶毒,教吾与母亲、妹妹等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李四哭道:“当初为父一时丧智,酿此大祸,如今悔之晚矣。”  李玉茹含泪掩面,飞奔而去。  李四忙唤道:“茹儿,茹儿......”  李玉娇亦泪流不止道:“父亲,你怎能如此?”  李四道:“你慕容雪娘娘纵江之后,吾苦觅数月,终不见其踪。思来寝食不安,日夜难眠。便行良布善,发誓余生再不做邪恶之事。”  李夫人道:“十七年前,玉茹父母因战祸丧生,老爷便收养了她。母亲亦迫于战争纷乱,流落街头。被你父撞见,怜惜收留,两年之后方生下你。”  李玉娇道:“吾这就寻姐姐去,说个明白。”  李玉茹听完父亲叙述,犹如五雷轰顶:喜爱之人竟是自己哥哥么?日夜敬畏仰慕的爹爹,怎地突然成了恶人?不觉已至十思君卧房,缓缓迈进。泪目盯住伤卧于床榻上的十思君悲思道:这个教我怦心之人,又怎生成了至亲?若与他生死相依,岂不辱乱了伦理纲常!  李玉茹心似刀绞,银牙紧咬红唇,血水沁出。猛一顿足,飞身跃上屋顶,没入夜色。  李玉娇边寻边唤道:“姐姐,姐姐,你快来,有事相告。”  行至十思君卧室,见房门洞开,径自入内。瞥瞧十思君枕边放有一封书信,忙捡起转身回到李四房内道:“父亲,母亲,姐姐不见了。”  李四接过书信道:“既是留给君儿之物,还是送还于他罢,父亲不看。”  下人禀告:“老爷,十公子醒来了。”  李夫人并李玉茹搀扶李四一同走向十思君处。  十思君醒来,身感巨痛。挣扎着起身拿住宝剑,蹒跚走向门外。  “君儿,且慢。”走廊里传来李四呼声。  十思君道:“你待怎样?”  李四道:“报应因果皆是为父之错.....”  十思君道“呸,杀人越货得恶人,哪个是你儿!”  李玉娇道:“你这......”  李四颤声喝道:“娇儿住口!”又对十思君道:“要杀要剐,皆遂你意。只有一事相托,乞你接受,否则为......吾死不瞑目。”  十思君道:“讲来。”  李四道:“今争战不断,刀戈四起。茹儿年幼,且孤身一人,望你寻她回来。”  十思君道:“吾应你。”  李四长叹一声道:“来罢。”  李玉娇道:“尔敢!”  李四含泪斥道:“娇儿不得阻拦,闪到一边。”说完,引颈待戮。  十思君怒目拔剑,直刺李四咽喉。  却说云龙子左手捏诀,右手持物,欲运功荡除玉尺上裹渗之物。忽听大喝:“破!”  只见那物件应声而出:  阴森森似鬼惊魂,冷飕飕如冰披霜。  战兢兢天神难格,抖嗦嗦地仙怎挡。  展鹏飞定神观看,玉尺却比原来长短了将五分,宽缩了近三寸,如冻石一般寒彻肌肤。  云龙子大喜道:“成了,成了。”说罢,沁没炼炉。  展鹏飞忙加入冰玉寒铁,运功驱风,火势顿时蓝光四射。  云龙子神态渐渐凝重,长叹道:“难道缘分未满,如此亦不能锻成!”  烈火中玉尺丝毫无损,展鹏飞道:“师父,怕是徒儿功力尚浅,不能更加高温。”  云龙子闻听,眉锁舒展道:“有理,有理。你暂住手,随吾来。”  展鹏飞道:“遵命。”  云龙子行至门侧,右手轻点,只听‘轰隆’一声,身后墙壁竟向前开启。  展鹏飞大感意外,如此陋小之室,竟另有洞天。  云龙子道:“拿火把来。”  展鹏飞取出火镰、火绒,点亮火把,交与师父缓缓进入洞穴。  洞内甚是曲折寒冷,云龙子每行数步,便点亮石台油灯,约一盏茶工夫方现亮光。  云龙子道:“出来罢。”  展鹏飞移行洞外,果是个世外桃源:  笔峰挺立透空霄,曲涧深沉通地户。两崖花木争奇,几处松篁斗翠。石磷磷,波净净,古怪跷蹊真恶狞。世上名山无数多,花开花谢繁还众。争如此景永长存,八节四时浑不动。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片片烟霞。虚窗静室,滑凳板生花。乳窟龙珠倚挂,萦回满地奇葩。锅灶傍崖存火迹,樽罍靠案见肴渣。石座石床皆有序,石盆石碗全备齐。又见那一竿两竿翠竹,三点五点桃花。几树青松常带露,浑然象个人家。  云龙子道:“飞儿,莫老怪,杨老邪均传你内功心法。但与为师不尽相同,你可愿修?”  展鹏飞道:“愿意。”  云龙子道:“此法需剔除杂念,平心静气。”  展鹏飞道:“弟子于莫叔叔处,多是闭门修炼,师父尽可安然。”  云龙子道:“如此甚好,且看你之悟性。”说罢,自石屉内取出一部手抄线书。  展鹏飞道:“师父,这便是紫虚内经么?”  云龙子道:“正是,你得一怪一邪真传,虽招式生疏,但心法早已熟记。再习练此经,必融汇贯通,事半功倍。”  展鹏飞大喜,伏身叩拜道:“多谢恩师。”  云龙子道:“汝修炼之时,不得骚扰。此处多奇珍异果、泉水龙鱼,饥饿时可采摘食用。”  展鹏飞道:“弟子记下了。”  云龙子捋须道:“为师去也,你自用功。”说罢,行至洞内,反身按了按,只听‘嘭’的一声,石门紧锁。  展鹏飞盘坐石床,打开经书,首页有诀曰: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  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鼓漱三十六,神水满口匀。一口分三咽,龙行虎自奔。  闭气搓手热,背摩后机门。尽此一口气,想火烧脐轮。左右辘轳转。两脚放舒伸,叉手双虚托,低头攀足顿。  以侯神水至,再漱再吞津,如此三度毕,神水九次吞,咽下汩汩响,百脉自调匀。河车搬运毕,想发火烧身。  口诀十二段,子后午前行。勤行无间断,万疾化为尘。  依次运行一个时辰,展鹏飞顿感精神抖擞,忙翻启第二页。  上有小楷写到,紫虚内功第一层:  丹田气足,督任并行。防危虑险,依脉运行。  周天循环,畅通身融。气归丹田,功成法明。  当丹田之气充足之时,意运此气过督脉尾间、夹脊、玉枕三关入泥丸,顺任脉降中丹田,再降至下丹田。如此周天循环不已,脉路畅通......  展鹏飞如痴如醉,恍恍不觉天日。  云龙子出得悬崖,行至大殿,就听有人聒噪:“教云老怪出来。”  云梦匆忙禀报:“父亲,有人闯山。”  云龙子道:“莫慌、莫慌。待吾前去观之。”  大门外早被百十兵卒围住。为首之人,衣衫褴褛,污面蓬发。斜眉弯目,抱臂而立。  云龙子定睛一看,说道:“吾当是谁,原来谷梁承元兄大驾,你不当乞丐头子,来此作甚?”  旁有武士斥到:“呔,那老儿,你敢呼当今太保大人名讳,找死么!”  云梦道:“尔再聒噪,看吾不大耳刮子掴你。”  那老者桀桀大笑道:“云老怪,多年不见,汝可安否?”  云龙子道:“多谢挂念,尚好。谷梁老怪,你已投靠朝廷了么?”  谷梁承元道:“一年前,承元皇慧眼,吾已被封为三公太保。”  云龙子道:“汝是汉民,怎能辱没祖宗!”  谷梁承元道:“宋室气数已尽,江山易主。既生于世,大丈夫当择良木而栖也。”  云龙子道:“人各怀志,吾不强你。今为何带人围吾府邸?”  谷梁承元道:“吾与云兄交情数十载,好事岂能相忘。今奉钦命,昭你归顺。”  云龙子道:“不知许吾甚么官位?”  谷梁承元道:“若你应允,为兄奏请当今。必位列三公,光耀门庭!”  云龙子道:“在下闲云野鹤,早已厌烦凡俗之事。”  谷梁承元道:“元帝恩泽,汝莫不知好歹。”  云龙子哈哈笑道:“吾云龙子甚么都做得,唯有汉奸二字不敢承受。”  谷梁承元大怒道:“你想让富春山居化为灰烬么?”  云龙子道:“草民尚明不饮盗泉之水,何况在下乎?”  谷梁承元道:“那休怪老爷无礼了,杀!”说完,手臂向前一挥。随行兵士拔刀扯剑,蜂拥而上。  云龙子道:“区区绳虫,也欲成蝶。梦儿,不必留情。”  云梦与师兄弟闻听吩咐,一个个如龙似虎,飞入人中。  谷梁承元道:“老儿,敢与吾一战么?”  云龙子道:“正要领教。”  二人话音未落,已是须张髯立,内力急行。只听彭的一声,四掌相撞。霎时间罡气卷涌数十丈开外,众人武器纷纷震落。武功强者斜斜歪歪几步,运功抵挡,方才站稳。稍弱之人已受内伤,嘴角溢血,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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