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以后,水舟摇便三天两头往洪兴家去。
把原本送给李子安的饭,都拿来给洪兴吃,柴米油盐药也帮着买些,顺手的活儿也替他做。
洪兴太过意不去,便把院子里的瓜果蔬菜拔些送给她。
时间久了,难免被人发现,于是就有好事的说给金凤家人去。
金凤他娘也就是柱儿奶奶,年纪大了,从前的过往伤疤还在,可也见到了洪兴的惨状,便不愿将纷扰再提起。
可是她的大儿媳,凯凯娘却放不下。
水舟摇公然跟洪兴来往,这不是当面打她家人的脸?心底冷笑着,这仇早晚要报。
她向来跟哑巴娘交好,这哑巴娘又是个大喇叭,最爱嚼舌根。于是俩人私底下常常编排些污言秽语,虽不着影儿,但是说的多了,人们心里难免有膈应。
一个老光棍,还有前科,一个花季少女,如花似玉,又不沾亲带故,也不光明正大。
简直可以信手拈来的胡扯一番。
金凤的下场还在人们久存的记忆里隐隐作痛,再加上水舟摇本就古灵精怪又明艳动人,这两个人物一旦联系起来,总给人一种急迫的危险感。
于是不管出于好心提醒,还是乐意瞧着出丑,一时间整个周水村都在讨论这件事。
没多久就传到了香梅的耳朵里,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气急败坏登上洪兴的门,借着骂洪兴的幌子,将那起子乱嚼舌根的人们大骂一通。
回家又狠狠教育一顿水舟摇,逼着她发誓再不多管闲事。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谁成想,洪兴最大的噩梦竟还在后面等着。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缩在屋内窗前晒太阳,迷迷糊糊听见门响。
一睁眼,就见一个人影闯过来,二话不说,朝着他的脸狠揍了一拳。可怜洪兴的门牙就这么被打掉一颗。
只把洪兴打蒙了,这些年也挨过不少打,出手这么利落干脆的,还是头一次碰见,他不禁大骇,以为金凤家终于要來偿命了。
来的人却是江河,他是无意间听到了女人们的谈话,一时激愤便闯进来。
要不是水舟摇来得及时,他想他是会打死洪兴的。
亏得她在门前喊了一声爷爷,才使得江河能够藏身于后面那间黑屋子里。
水舟摇进了门,“呵”一声,帮着把窗子打开,“你也该透透气,我奶奶包的饺子,还剩几个,偷偷拿来了,您尝尝。”
她在屋子里环视一周,眼光落在那口盛水的瓮上,飞快的跑出门去,院子的水井便传来嘎达嘎哒的压水声,只一会儿又跑进来,提了半桶水倒进去。
她一次也只能提动半桶,来来回回,直到翁满。
洪兴坐在桌前,悄悄擦拭着嘴巴上的血迹,不动声色吃着饺子。
“摇摇啊,村里人都恨我,你以后别来了吧。”
水舟摇擦擦额头的汗,只是笑笑,她最近也很少跟洪兴说话,来了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觉得差不多了,就走。
洪兴提高嗓门,好让后面的人听见,“爷爷不是个好人,害死过人哩!你听话,别来了,啊。”
水舟摇停住脚步,又走回屋,依然笑着,“您要真是杀了人,警察咋不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