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她这样严词厉色,越溪觉得挺好玩,刚开口说了个“你”字,就被对面的男人给打断了。他皱了一下眉头,差点忘了此时的情况。 “你……”男人好像慢慢冷静下来了,胸膛逐渐趋于平稳,不再那么疯狂。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你把脸转过来看看。” 他叫他转,他就非得转么。越溪牵了一下嘴角,略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好奇,“阁下这会儿不发疯了?” “你……你是……”男人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仔细看清他,又嫌面前的头发十分碍眼,便悉数拨开了。 月光清透,鉴人眉眼,也将他露出来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却见他一张长脸上生了一对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上的胡子由于很久没有打理,又长又乱,和他同样情况的头发倒是相配的很。本来是张勉强看得过去的脸庞,偏生因为两眉间距过窄,显得整个人十分急躁。 越溪看到他的真实面貌时不禁愣了一下,神情变得认真起来,良好的记忆力令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 与此同时,对面的男人忽然咧开嘴笑起来,眼里大放光华。他激动地抬脚就往前走,直到铁链牵绊住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锁住的。 “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你是她的孩子,你小时候我见过你,我肯定没有记错,对不对?!” 随着他的开口,越溪向来平稳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他的眸子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憎恨和嫌恶,一时之间,以前那些非常不愉快的记忆统统涌上心头。他本来以为,这些事情都该随着他年幼时的无能为力而远去的,谁能料到,不过是一个巧合就把他瞬间拉回从前。 他浑身发冷,手脚冰凉,温暖的血液仿佛已经停止流动。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有人突然在旁边用力扯住他的袖子,他回过神来转头去看,是叶飒飒。他看到她关切担忧的眼神,那颗不安颤动的心似乎缓和了一些。 叶飒飒不清楚他经历过什么,但一定是非常不好的事情。她第一次见他情绪失控,便急忙拉住他,生怕他冲过去找那人拼个你死我活。 “原来你还没死。”越溪紧盯着对面站在月光下的男人,看他疯言乱语,声音里像压上了千斤巨石。如果,不是她出手阻止他的话,他很有可能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了。顾及着她还在旁边,只得逼自己冷静下来。 “太好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男人的情绪又迅速兴奋起来,眼中的光只盛不灭,”我要去找她,我要亲口告诉她我一直在等她!除了她,这世上我不会再对第二人动心!“他哈哈大笑着,视线在地上寻找。看到地面上躺着的铁链时,他将其捡起来之后竟然要动手去拔它。 他的力气极大,这条铁链盘在他手中时似乎一点也不影响他,被他扯得铮铮作响。静寂长夜中,唯有他一人疯狂,越溪恐他发疯伤及他人,便带着叶飒飒站得更远一些。院门外,听闻动静早已赶来的徐家护卫们见此情景,个个吓得待在外面不敢进来,纵有职责在身,关键时刻还是自己小命更为重要。 出人意料的是,男人脚上的铁链真的被他用蛮力给扯断了。链子瞬间裂为两节,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极具力量的脆响。男人终于得以自由,不管不顾地直向门外冲去。他的速度快得若风,躲在门口观望的人只来得及往后退去,眼前划过一道残影,还未反应过来,又有两人自院内跟了出来。这次他们想拦的,无奈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伤了几人后,二人也随即逃之夭夭。 有部分护卫追了出去,留下来查看情况的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感觉自己做了点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做。片晌过后,静悄悄的内院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缩头缩脑的徐老爷穿戴整齐,从黑黢黢的厢房中探了个头出来,他先是环视一圈乱糟糟的院子,见没有危险了才敢慢腾腾地走到外面。 “人呢?!”他冲着正跑过来的几人大声问道,心里又怕又慌。怕的是这尚未消弭的危险,慌的是他的护身牌居然不见了! “老爷,您没事吧?人刚刚都跑了,我们还在担心着呢,您没事就好……” “好、好个屁呀!”徐老爷气急败坏地跳脚,他拿手朝下面站着的几人一一点过去,“你们这些吃干饭的,还不快去给老子追回来!愣在这里干什么,要是人追不回来,你们也留在外面别回来了!” 自家老爷发怒了,余下的人不管愿意或不愿意,都得撒开脚丫子,玩命似地追出去。 大街上,失去那人踪迹的越溪和叶飒飒十分不甘心地停住脚步。举目四望,安静的长街上只剩他们二人,街道两旁铺门紧闭,不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狗吠。二人忙躲进旁边的巷道中,不约而同地将呼吸放至最轻,不消一会,外面街上出现了跟来的徐家护卫。 他们离得比较远,虽然手里举着火把,但极为粗心地略过的两旁巷子,一直往前面跑去了。 藏身在暗中的二人不免松了口气,张开嘴,大力呼吸着。 “现在怎么办?”叶飒飒靠在墙上,右边身子不敢太用力。 “我知道他去哪儿了。”越溪沉默了一会回道,“我要先去找他,你留下来寻处地方养伤,等我……”等他什么呢,难道要说等他事情都处理好了再来找她?他不禁嗤笑一声,来不及想太多,转身便往街上走。 “我跟你一起去。” 叶飒飒迈动脚步跟在他身后,他猛地停下来看向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吗?就这么贸然地跟着我去?” “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