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飒飒看着鸣雀一步步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既绝望又无力,她充满愤恨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泪水渐渐漫出来,不争气地滚入乌发之间。她死死咬住唇,麻木的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身下冰凉一片,还有新鲜温暖的血液在不停地流淌下来。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在这里吧。 她动了动手指,慢慢蜷在一起,掌心中还有一点被血浸湿的泥土。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死,她还有大仇未报,爹娘小五他们在九泉之下尚未阖眼,她这副惨状怎么去见他们?!就算他们会原谅她,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用手紧紧捂住肚子上的伤口,她拼尽余力,从地上站了起来。头晕脑胀的在原地缓了一缓,待辨清来时的方向,她才摇摇晃晃、举步维艰地迈动步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十几步她像是走了半个时辰,当她看见前方有盏亮澄澄的灯笼往她这里靠近时,便不自觉地停下来,想看一看那走来的人是谁。 来的人是越溪。 此时他正一脸惊诧地看着对面那浑身浴血的姑娘,仿佛是嫌光亮不够,又将灯笼往前凑了凑,确定这人就是叶飒飒后不免啧了两声。也不怪他惊奇,毕竟他们这几次碰面的方式都很独特,他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他低头看了看今天晚上才换的新衣服,认命般叹口气,走上去架住她,十分直白地问道:“还能撑多久?” 叶飒飒知道来人是他时,来不及疑惑,只觉心中总算是轻松了一些。她身上没多少力气了,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够她看见他手中提着的火光。她盯着那抹光亮,开口回道:“你怎么来了……” “什么?”他没听清她说的话,正欲转头去问,却发觉身上的重量蓦然加大,再看叶飒飒,已然失血过多昏了过去。见状,他心中不禁有些着急,拖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又让载他来的车夫将马车赶进来了点,待上了车便全速往镇上跑去。 叶飒飒是被伤口疼醒的。 人还未睁眼,手已覆上伤口,忽然一只手过来将她的手轻轻拉了下来。那只手的主人应该是位女子,掌心温暖娇嫩,没有一点茧子,她的动作轻柔且坚定。 “不要碰,会耽误伤口愈合的。”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吴侬软语的味道,还有些女儿家的含蓄,叫人听了都忍不住朝她看去。 叶飒飒努力睁开眼,待初期的模糊褪去,她才逐渐看清眼前的场景。率先闯入眼帘的正是同她说话的那位女子,她生了一张格外精致的脸,五官的分布恰到好处,乌发如云,肤色白皙,此时一对美目正带着善意看着她。她的气质很温婉,有着强大的亲和力,叫叶飒飒没法对她产生敌意。 她转开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又在房间里扫视一圈。这里似乎不是女子的闺房,装扮的十分素淡,月白的帷幕深棕色大家什,虽是白天,但房间里头却掌了灯。这里还有一阵轻飘飘的味道,她的嗅觉还没完全恢复,仔细闻了闻,才发现是熏香。 女子一直在观察她,见她抽鼻凝眉,便立刻说道:“不喜欢这香味?那我去换下它。” “不用。”叶飒飒急忙开口叫住她,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是沙哑。她并非不喜欢这个味道,而是因为毫无保留地置身在陌生的环境中,让她有些不适应罢了。 女子穿过帷幕,倒了一杯温水回来,“喝点水吧,你已经昏迷四天了。” 这么久?叶飒飒震惊无比,又想到了鸣雀杀她的那一刻,剧烈的痛觉传遍全身,她差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她既恨又怒,甚至还有一丝丝悲凉,那点小的不能再微小的希望已随着他的出现而破灭,当年孤僻清冷的小师弟早就死在了她心中的剑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疼的缘故,她总觉得难受的很,抬手遮住了眼,不想叫外人看见自己的窘状。 女子看她这副难过的模样,不离开也不说话,端着温水静静地守在一旁。待她情绪缓过来时,才上前去扶住她的肩,欲要给她喂水。 叶飒飒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杯子,顶着一对红红的眼睛自己喝完了,“多谢。” “我叫慕双,我知道叶姑娘的名字。”她扬起一抹极为柔和的笑意,神情平静,看上去并不在意刚刚发生的小插曲。 “这是哪里?”叶飒飒头有点痛,她努力地在回想着,记得昏迷之前好像是越溪出现救了她,可是在这里没有看到他。 “呃,我也不太清楚。”慕双红了脸颊,“不过这里离黑云镇很远了,你莫要担忧,安心养伤即可。” 原来已经出了黑云镇,她不禁蹙了蹙眉头,“带我来的那个男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你是指越公子?” 她点点头。 慕双苦笑了一下,眼底却划过一丝异样,“他说他有事要出去几天,让我留在这里好生照顾你。” 叶飒飒虽然躺在床上,但是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她眼中的变化,她不太清楚越溪和这位慕双姑娘之间的关系,不过同她没什么牵扯就是了。既然越溪不在这里,那她今天赶回黑云镇,说不定还能捕捉到关于鸣雀的蛛丝马迹。想罢她便要从床上起来,不料刚弯起身子,肚子上就传来一阵剧烈的撕痛,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慕双见状急忙将她按回床上,掀起被子看了看,原本洁白的中衣上濡湿了一片鲜艳的红。好在面积不再扩大,看样子伤口裂的并不多。她找来纱布和药,看向一脸苍白的叶飒飒,说道:“我帮你换药,你不要再乱动了。” 非常时期,叶飒飒也不再拘泥于小节,待慕双给她换完药后又给她拿了一件干净的中衣过来,她接过衣服,扯起嘴唇露了抹憔悴的笑,“多谢,我自己来就好。” 慕双面上有着对她毫不掩饰的担心,“你真的可以?” 她忍痛点头,“你放心。” 见她如此坚定,慕双也不好再要求什么,“你小心一些,尽量不要碰到伤口,我去给你端点吃的过来。”她走出房间带好门,一双水灵的眸子渐渐染上了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