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帐暖,秋雨渐浓。 越溪沐浴出来时发现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灯,慕双听到动静从纱帐内探出了脑袋,一双美目尚还朦胧,“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口干舌燥,饮了一杯茶水,“睡不着。”他走到床边坐下,慕双顺势靠在他的大腿上,他慢慢抚摸着她如锦缎般的长发,“你也醒的这么早,不累吗?” 慕双听出他话中深意,不由地小脸一红,轻声道:“不累……”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说的话,便抬头问他,“这次去西域的哪里?”她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眉似远山眼若秋水,神情举止间皆是江南的婉约秀丽。 越溪微微垂首对上她的视线,嗓音轻和,“龟兹,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替你寻来。” 她的目光飘了飘,心底有一丝怅然划过,但终究是水过无痕,很快便平复了。她柔顺地笑着,“不必了,你送予我的东西够多了。” 越溪看着她,心中生出些歉疚来,对于她这两年来的陪伴,他是记在心中的。虽然说,他没法儿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但是在某些方面他可以弥补。 越溪没说话,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慕双乖乖地躺在他的大腿上,任凭他把玩着自己的长发。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猫叫,一只浑身黑毛的家猫正站在帘子后面,墨绿色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他们,里面藏着懵懂的情绪。 “糖块儿,过来。”越溪见了它很高兴,出声唤它过来。 猫咪本来都是不听话的,可偏偏糖块儿就是只另类,对于主人的呼唤,它总是能做到靠近。它跳上他的大腿,用脑袋去蹭他的手,像是在讨吃的,又像是舍不得分离。 慕双摸了摸它光滑的皮毛,柔声道:“都说母猫不爱亲近人,看来是遇着了你才改的性子。” 越溪让糖块儿躺下,伸手去摸它柔软的肚子,“这些日子它倒是长胖了不少。” “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胖也要多出三两肉来。” “天快亮了,我该走了。”越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放下了糖块儿。 “我送送你。”慕双也跟着下床,随手披了件衣服。 外头天色昏暗,唯有淡淡一层薄光在告诉人们天快放亮了,空中飘着零碎的雨丝,夹杂着几分凉意。 红墙之外停着一辆马车,双灯单马,车前恭顺地站着名车夫,大概是在等他的。越溪预备从阁楼上下去,转眼却见慕双跟在身后,便开口道:“回去吧,不必送了。” 她听话地停住脚步,一双秋水剪瞳安静地望着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定。”他挑了挑眉,没有将她隐藏的情绪放在心上。 慕双识相地闭上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看着越溪上了马车,车轮开始转动直到消失在街道的深影里,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一次滑过心头。当她每次都想要挽留这个飘忽不定的男人时,总是得不到回应,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因为没有人替她指正,她觉得她快要放弃了。 叶飒飒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众人的环绕之中。她昨晚清醒了没多久,又晕了过去,此时头还很沉,浑身无力,但是警惕硬是让她勉强直起了身子。 她所在的地方看起来像是辆马车的内部,一个中年男子蹲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她的身边坐着几名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接触到她不善的眼神时,纷纷向旁边避去。 “终于醒了?也好,省得我再重申一遍。” “这是什么地方?”叶飒飒一开口便觉得嗓子奇痛无比,干燥的秋季来得无比迅猛。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吱声,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出了关就没有往回走的余地了,这其中利害想必你们也是懂的。待向前走上半日,须得下车换骆驼,看你们一个个都身娇体嫩的,主子便让我来叮嘱几句。等到了龟兹,遇见了知你们疼你们的好人,这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叶飒飒不知道龟兹是什么地方,她只猜到他们要把她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去,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在没有摸清楚情况的状态下,她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突然将视线转向她,目光轻蔑,“至于你,就和她们一起老实待着吧,不要耍什么花招!” 她皱着眉,几乎快要忍不住立刻逃走的冲动,“你们做出这种事情,难道就不怕有报应吗?” “你情我愿,有什么报应?!你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叶飒飒紧紧捏住双手,以前从来没有人会这样骂她,“有什么报应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去龟兹!” 男人蹙着两道浓眉,看着面前快要冲上来将他撕碎的女子,心中微慌不欲久留。只是下车之前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骂道:“脑袋有病吧!” 男人走后,叶飒飒稳定了一下情绪,车厢里的另外几名女子仍是离她远远的,怯懦地看着她。她辛苦地支撑起身子,用手想去推开车窗,熟料紧闭的窗户纹丝不动。 “没用的,他们把窗户都封死了。”一名长相清秀,却有些瘦弱的女孩见状提醒道。 叶飒飒扭头去看她,接着又将所有的人都仔细打量了一遍,“你们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抓?”回她话的女孩子疑惑地反问了一下,她小幅度地摇摇头,“我们都是自愿的,家里拿我们换钱,我们也很愿意跟他们走。”对于她们这些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的穷孩子,有时离开家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见叶飒飒没说话,她便问她:“难道你是被他们抓来的?是不是你的爹娘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给卖了?” 若是这样,倒就好了。她心中烦躁,不想再开口说话,独自一人倚靠在车厢最内部,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女孩见状,不敢同她说话,只是好奇的眼神时不时地往那边扫去。 叶飒飒运了一下内力,发现丹田依旧空空如也,已经过了这么久,竟然连一丝内力都没有恢复,看来那些人着实给她下了剂猛药。值得庆幸的是,她有点力气了,逃跑时不至于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目前最紧要的是,怎么从这里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