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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

上了马车,莫少锦便让白前驾车向玉屏山驰骋而去,等到达山下时已经是未时后了。  猫儿已经在软蒲团上睡着了,莫少锦下了车,走到山脚处,才发现这山大的不想话,参天大树数不胜数,高低起伏参差不齐,甚至是连条像样的走道都没有,看来是没有什么人会来的地方,莫少锦走到一座石碑前,伸手拨了拨上面枯死了的藤蔓,‘玉屏’两字显现。  莫少锦又后退了几步,目光往山上遥望,看到的,也只有参天大树,不由是一叹:“这么大的林子,要怎么找…”  白苏正用手绢驱赶着莫少锦附近的小飞虫,听到她这样说,不由是好奇道“主子,是要找什么吗?”  “先回车上吧”莫少锦一叹,也被那飞虫扰的烦了,回到车上,便往身上涂了些驱虫的药水,看着这玉屏山,又是一阵沉思。  白果也学着莫少锦的样子,看了看眼前的高山,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甚是不解,便问道:“主子,这山可有什么问题么?”  莫少锦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想起外公说过他在这座山上有一处居所,如是找到了,我们以后便有多一条后路…可这里面情况不知道怎么样,要找起来肯定也十分麻烦…”  那时正是事发前的夏季,她与哥哥姐姐正好是在李府避暑,后来不知怎么就急匆匆的被送回了宫里,临走前,李建文是悄悄的跟她说了这事,还要她对谁都不能说,那时她单纯的以为这是与外公间的秘密,但没想到那一别竟是天人两隔,如今再想,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见莫少锦这般为难,白前便提议道“主子,要不我先上去探探路?”   莫少锦想都没想便摇头,看着这偌大的山林,心中不禁腾起一丝敬畏之情,“不行,外公说了,初进之时,只能由我亲自去,虽然不知道他老人为何要立下这样的规定,但我想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白果抬头看了看那葱葱郁郁的林子,树木都出奇的高,那粗壮的枝丫伸展,是像极了张扬舞爪的妖怪,她一个冷颤,便是伸手拦在了莫少锦跟前,“你不许去。”  莫少锦伸手捏了捏白果的小脸,“我不去,难道要你们去啊?你们愿意,我还舍不得呢~”  “主子…”白苏眉头一皱,听这话,莫少锦明显是要自己进去了,可这林子里会有什么还是个未知数,要是有个万一该如何?  莫少锦看着三人,忽而是笑了笑,“没事,外公既然说了要我一个人去,那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我多注意一下就好…”  白果依旧是没有收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直看着她,是一副要哭却又极力忍住的模样,莫少锦一叹,面色是凝重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道:“无论这样,你们都不能去,现在已经不早了,要是我天黑前没回来,你们就等明早再进去找我,要是真有危险,我会撑到你们来救我为止,明白吗?”  三人沉默半晌,白果终是低头,缓缓收了手,默默的把腰后的匕首取下,塞到了莫少锦手里,便走到一旁默不作声。  莫少锦浅浅一笑,这就是她喜欢他们的原因,到了真正该抉择之时,从不会犹豫,那是源于心底最深处的信任,遇到他们,是她毕生的幸运。  白苏把手里的白外袍给她穿上,细细叮嘱道:“沿途留下记号,山里风大,就算是热也不能把外袍脱了,要是发现不对劲,立马给我回来,要是走丢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莫少锦点头,是在白苏耳边低语了几句,便提裙入了山里,瞧着那道白影越走越远,白苏一叹,“白前,回去跟嬷嬷说一声,我们今晚要是来不及回去,就不用留门了,顺便,要白矾来一趟。”  “嗯。”白前应声,提起轻功便往城里去。  白苏白果待在马车上无事可做,干脆就在山脚四处转悠,这玉屏山并不是独立的,在东西两面都有比较小的山林环绕,到处都是茂密植被,还有窸窣的虫鸣。  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出很远,两人远远看了一眼,也不打算继续走,便和掉头回到了马车上。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莫少锦还未归来,两人是心急如焚,一股不安的感觉逐渐侵蚀着原本平静的思绪。慢慢的,白果有些坐立不安了,便下了马车,看着林子,来回踱步,不时问道:“苏苏,什么时辰了?”  白苏跳下了马车,缓缓应道:“日头下山了…”  “苏苏,主子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没事的,再等等…”白苏拾了些干柴,在马车旁用石子垒出了个小坑,缓缓生了堆火,待日头落尽,点点星辰初显,白前也带着白矾归来。  “白果,你们两在这守着,我我们先进去探路,别让火熄了。”话毕,白苏便与白矾直接是入了黝黑的林子。  ————————————————————————  月光乍现,照着这暗林深处,显得格外渗人,但总算是给人多少带来一点便利。  高大的树枝上,笔直的站了一人,似在打量四周,又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果不其然,没一会,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少主,人跟丢了…”  尉迟然脸色被暗暗树荫掩着,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出口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跟丢了?”  那黑衣人低头:“少主息怒,属下顾着抵挡树上的机关,一时没注意,不过已经让初一他们去找了,时间尚短,应该没走远…”  “算了!”尉迟然语气一冷,“你们继续排查这树上的机关。”话音一落,这他已经不见踪影。  听着声响,莫少锦又是缩了缩身子,把自己完完全全藏在一棵大树后面,而手里紧紧的握着白苏给她的匕首。  半晌过后,莫少锦才稍稍从树后探出头来,借着月光,便见那只两人高的熊还在远处转悠着,似乎还在找她,小心缩回脖子,暗暗叹道:“外公,你当初怎么没说这林子了,还有熊啊…”  ——“咔吱”一声枯木断裂从背后传来,莫少锦心头一震,是紧咬朱唇,背后紧紧贴着大树,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汗水缓缓从原本漂亮粉嫩的脸上淌过,落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刮出了几道伤口上,便是一阵刺痛传来。  莫少锦抓紧了手里的匕首,比起脸上火辣的刺痛,她更关心的是如何撇开身后这只巨大的熊,这要怎么办才好?  树后,又是传来窸窣作响的声音,她能感觉到那头熊正在慢慢向她靠近,这心一横,没办法便只能拼一拼了。  借着月光,莫少锦往四处又看了看,寻找着树木间隔比较窄的地方,那样,起码也可以帮她挡一阵子。  皇天不负,倒还真是给她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看着不过是几步之遥的救命稻草,莫少锦暗暗在心里默数着一、二、当三落下,她也已经跑了出去。  脑子里,似乎就剩下这一个跑字,迈开了步子,便是使劲的奔向目的地!  看着就要到了,莫少锦心中一喜,脚下却不明原因的一空,身子失去重心顺着坡度直直的滑落,直至最后硬生生的撞到了一棵树上。  “嘶!”莫少锦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痛楚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她有一种这身子已经散架了一般的感觉,硬是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大声喊出来。  莫若一刻的功夫,莫少锦似是习惯了身上这彻心彻骨的痛楚,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无力的靠在身后的树上。  这一动,右手和右肩上又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莫少锦抵不住,便闭上眼,缓解有些急促的呼吸。  ——“滴答~滴答”指尖处,传来微弱的声音,莫少锦模模糊糊的睁了睁眼,才发现地上积了一小滩血迹,殷红的鲜血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右手上滴落,而原本雪白的袖子也已经被染红。  莫少锦咬咬牙,伸出左手,用力按在了右肩上,疼痛,便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呜吼~”一声有力的吼叫,莫少锦猛地抬头,便见那头熊已经朝着她这边来了。  莫少锦眉头一蹙,手里的匕首已经不知道掉在哪里,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胜算实在是少的可怜,她微微抬头看了看,视线被绝大部分的树枝遮蔽,能看到的,也只是零散斑驳的月光,不禁握紧了拳头,不甘与愤恨涌上心头,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不!开什么玩笑!她现在还不能死!  莫少锦扶着树,是艰难的爬了起来,还未等她站稳,脚下一滑,她是再度跌落在地,视线越发的模糊,抵不过眼前一黑,终是失去了意识。  当尉迟然找到她时,看到的,便是那头比她大上好几倍的熊一动不动的匍匐在她身旁,他负手立于树上,触到她手上的殷红,心中忽然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正要下去查看之时,那熊似乎是发现了他,是虎视眈眈的起了身,朝着他一声低吼。  莫少锦慢慢恢复了些意识,听闻这动静,是慢慢的睁眼,才发现那庞大的身躯几乎是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她小心的坐了起来,那熊是转过身来,看着那双拳头大的黑眸,对视间,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挣扎着往后退了退。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头熊竟然没有再向前,而是往一旁的地方挪了挪,然后又匍匐在了地上,她眉头不可置信的蹙了蹙,心想还是快点离开的好,扶着手边的树,又站了起来,这次她走的小心,几乎是一扶一走,没出两步那熊是慢慢起身,朝着她低吼,她回头,只见那熊是往她相反的方向走去,两步一停两步一停,似乎是在等她。  权衡左右,莫少锦咬牙往回走,向着那熊走去,她要赌一把,反正外公教的口诀已经走乱了,自己找路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这熊没着急吃她,说不定是有原因的…  扶着树走了好些功夫,植被突然便是稀疏了起来,没了搀扶的树木,她是走的十分的艰难,那头熊回头看她,是突然不动了,莫少锦鼓起勇气走向它,但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还是不由得心生惧意…  一个踉跄,她本能的伸手一抓,便是揪住了那熊棕褐粗糙的长毛,等她站稳反应过来时,是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僵硬的抬头看了看,那熊似乎没什么感觉,任由她抓着,又缓缓的往前走去,莫少锦一路跟着,莫若两刻种的功夫,面前一汪清潭乍现,潭水至上而下,形成一道浅浅的瀑布,月下,潭水波光粼粼,流水潺潺。瀑布之上,是一个明显的断层,上面栽满了成片的翠竹。  莫少锦怔怔,直至那熊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她才反应过来,又走了好一会,绕过那方水潭,便见那竹林的入口。  那熊回头低吼,莫少锦终是缓缓上前,看着那幽静的小道失了神,等她回神转身之际,那头大熊已经走远了,她微微一笑,是浅浅道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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