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白果几人在川嬷嬷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没一会,所有的菜都陆陆续续上齐了:荷叶鸡、苋菜蛋花汤、酱排骨、笋干炒肉、白玉豆腐、红烧蹄子、什锦鲜菜,烤板鸭、蒸秋蟹、还有莫少锦最喜的那道糖醋鱼和红豆山药糕。 等川嬷嬷入座,人就齐了,莫少锦慢慢打开了桌上的那坛酒,“嘣——”一声闷响,酒塞子被拔出,缓缓的,浓郁的桂花香飘出,让人着迷不已。 接过川嬷嬷递来酒舀,缓缓把酒盛道酒壶里,金黄的酒水带着金黄色的桂花,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桂花的香味时而淡雅时而浓烈,落于雪白的小杯中,诱人不已,酒水入口醇厚淡雅,绵如细雨,柔软如润,味道甘甜但余味带着辛辣,入喉后更是唇齿留香。 川嬷嬷看着众人陶醉的神情,忍不住说道:“你们都少喝点,这桂花酿虽然好喝,但后劲大…” “没关系,难得放松,让我们喝个够吧~”莫少锦眼神有些迷离,一副陶醉的模样,手里还拿着酒杯,脸上微醺,也不知道她这一眨眼是喝了多少。 “你也少喝点,来吃点东西。”川嬷嬷用小盘子装了两块红豆山药糕,放到了莫少锦面前。 她起筷,夹着那软糯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小口,浓郁香甜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匀开一抹温润,可她却更喜欢手里的酒。 莫少锦吃完了一块就再没碰另外一块,自顾自的斟酒细酌然后陶醉,一旁的川嬷嬷本想劝劝,但还是忍住了,也许放纵一下也好,虽然有些伤身,但总比憋在心里好。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醉意上头,没多久,莫少锦便渐渐觉得手脚开始变得沉,四周温度骤降,冷的她直打颤。 下意识的抱了抱胳膊,她模模糊糊睁了睁眼,四周却是混沌一片,前路不见,后路迷茫,仿佛堕入了无尽的虚无。 只能是随便找了个方向,缓缓走起。 忽而,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先帝驾崩,归于五行,佑我天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星官夜观天象,紫微星耀太和殿之上,乃新主出任之道…… 妖后谋害先帝,加害先帝子嗣,其罪当诛,念其为一国之母,特免去剐刑,将其尸身挂与城墙之上,以儆效尤……以儆效尤……以儆效尤……以儆效尤…… 为什么!!!为什么!!!她拼命跑着,想甩掉这个声音,一道微光在前,她停下脚步,那道声音就此消失。 她跟着那道光,缓缓走着,刺眼的白光尽头,是一个小女孩,她缓步来到女孩面前,那一瞬,迷雾飘起,似真似幻。 女孩把头慢慢抬起,莫少锦看到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她问:“你是谁?” 那小女孩也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莫少锦怔了一怔,缓缓垂头,目光也暗沉下来,是啊,自己是谁呢?是那个亡了国的北夏公主夏蕊?还是莫无衣的孙女莫少锦? “你是谁?”那女孩再次歪着脑袋,细细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她失魂般的瘫坐下。 女孩正视着她,忽而阴阴一笑,白嫩的手指轻轻挑起莫少锦的下巴:“说啊,你到底是谁?” 莫少锦抬眸一眼,也是眸中带着化不开的冷意,现在的她,宛如是一只警惕的刺猬,冷冷一声:“那你呢?你又是谁?” 女孩如是不可置信的大笑了起来,如同鬼魅,阴鸷如蛇:“我?我是谁?你竟然问我是谁~哈哈哈哈,你竟然问我是谁…哈哈”笑声戛然而止,只留下这一句话缓缓飘入莫少锦耳中:“我是你啊。” 女孩小心翼翼的攀上莫少锦的肩膀,于她耳边道:“我是你呀,我们是一样的,母后死了,父皇死了,太子哥哥死了,皇姐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们,都是被他们所抛弃的人,我们,都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莫少锦猛地捂住了双耳,不愿去听,惶恐喃喃:“不….不..不” “你在害怕?你怕什么?是在怕我?还是在怕你自己?”声音还在回响,她感觉四周忽而变得压迫,像是要把她榨干一样。 ——“蕊儿,蕊儿~醒醒~”一道关切声音响起,川嬷嬷的脸在面前慢慢的变得清晰,然后是白果、白苏两人。 “主子,你没事吧~”白苏关切,她刚拿来了披风披在了莫少锦身上,就见莫少锦就露出痛苦的表情,眉头紧蹙,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苍白,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可把她吓坏了! “我没事…”莫少锦伸手扶了扶痛的要命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只是并无效果,原本清醒的意识又渐渐地便模糊。 川嬷嬷看着她的脸色慢慢回转,原本苍白的双颊变得微红,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便是对着白苏两人道:“把蕊儿扶回房里,这里风大,呆下去怕会着凉!” 模模糊糊的睡了一夜,第二日卯时刚过不久,她便醒了,这还是她来北靖后头一次起的这么早,头依旧疼的厉害,嗓子也干的要命,摇摇晃晃的下了床,倒了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思绪也清醒了不少。 用力推开了窗子,天边初白,铺满了火红的朝霞,日头还未升起,楼下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丝丝凉风吹来,她轻柔的长发被吹起,带着衣袂间还残留的淡淡桂花香,她不禁一个激灵,关上了窗子,昨夜似乎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莫少锦寻思着,却怎么也记不起是什么梦,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寻了套干净的衣裙,便下楼去了。 进到浴房,四周便变得暖烘烘的,湿润的空气中带着淡淡安神的柏木香,关上门,绕过门后的屏风,浴池弥漫出的温热水气便越发明显,如同是一层薄薄的雪纱,让屋子里都覆上一层朦胧。 褪去了身上的衣物,下了浴池,温度刚好,暖洋洋的,漫过她雪白的肌肤,柔若鹅毛细雪,她抬手撑着头,偎在浴池边上,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好冷啊~”“谁叫你穿的这么单薄~活该~”一阵声音嬉闹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莫少锦睁开眼,白果四人绕过屏风出现在眼前。 白苏先发现了莫少锦,另外三人也有些错愕…本以为她们算来的很早的了,没想到莫少锦她会更早。 “别愣着呀~”莫少锦缓缓一笑,这同在一个池子里沐浴打闹的事,她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干过,早就习以为常的。 四人也不再避讳,缓缓退去衣物,一个一个的下了浴池。 莫少锦细细打量着四人,不由是想得,如果没有她,她们应该可以过得更好吧,找个爱自己的男人成亲,厮守半生,待儿女成群,慢慢等着年华老去,看儿孙满堂,共享天伦…… 见她想的出神,白苏好奇道:“主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如果你们没有跟着我,又会是怎么样呢?会不会是另一番的光景,另一番尘世…” 听着她的说辞,呆呆的白果是轻轻抓上了她的手,缓缓道:“主子,你不要说这些,我们会一直跟着你的!” “自从九年前,你给了我们一个容身之所给了我们一个家,我们也暗暗下了决心,我们一定会让那个让我们从新活在阳光下的人,一辈子无忧无虑。” 白果难得的露出成熟之色,莫少锦听着,她突然有点想哭,眸中酸涩的很。 四周安静,见没人说话,白果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缓缓道:“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噗嗤”莫少锦几人不禁笑了起来,这般白果便是更加羞涩了,怒道:“不,不许笑…” 莫少锦双手是攀上白果肉乎乎的小脸,笑道:“我的小果果,你这么可爱,白前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忍住不把你一口吃了的呀~” “主子,你…”白果是说不出话来了,小脸通红通红,带着点点水渍,就像是那枣子一般,诱人的很,一旁的白苏见了,便是使坏,伸手挠了她腰上的痒痒,这一触即发,几人便是打闹了起来。 足足是闹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人才是从浴房里出来。 ———————————————————————————————————— 用完早膳,莫少锦直径来到七层的书房。 连着三月,她总算是把北靖一带,莫家产业的账本给理清了,这桌上少了墙一般高的账本,她还一时有些不习惯了,伸了伸懒腰,她是从书架上抽出了厚厚的一本笔记,这事忙完了,那下一事也该开始了。 医者善,可救千万人于水火;医者恶,亦可使千万人陷于水火!单凭计谋与武力她斗不过沈立,但若是用毒,她敢说第二,绝无人敢说第一。 莫少锦很快便进入了状态,翻医书,找药材,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一旁的白及白术则是帮她称药材、捣药、看药炉等等。 莫少锦忙活了好一阵,突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抬头,想起昨日见到的赵轩与沈子君,便是吩咐道:“术术,你去说一声,这两天让白前白矾去盯着烟雨阁,白求白寇盯着宫里,凡是跟赵轩有接触的人都盯紧点,都小心谨慎些,特别是白求白寇,别让宫里的人给发现了。” “好!”白术放下手里的活,匆匆离开药房。 莫少锦也搁下了笔,看着那副被修改了无数次的方子,有些晃了神,这看着看着,纸上的字就好像被水晕开了一般,脑袋发沉,眼皮发沉,像是整个身子都灌了铅一眼,等白及发现不对劲时,她已经倒在了桌上,那块上好的月砚被她扫落,正好摔成了两瓣。 ———————————————————————————————————— “这好好的怎么就病了…”瞧着床上脸色一片白的莫少锦,川嬷嬷是愁眉莫展,她向来身子都很好,顶多就是到了冬天会弱了些,但就没怎么病过,这没有任何预兆就倒下了,实在是让人担心… 帮莫少锦提了提被子,她细细叮嘱道:“白果白苏,等下我跟白及要到布庄取订做的新衣,她就交给你们了…” 白苏点头:“嬷嬷放心吧,她只是受了点寒而已,我们会把她看好的。” 酉时前后,莫少锦终于是模模糊糊的醒来过来,只是这脑袋晕的厉害,不由是让她想到以前学骑马的时候,颠着颠着的这种感觉,她想说话,只是喉咙干的要命,像是开裂的伤口,一动就疼,她只好是伸手拉了拉伏在床边的白果。 白果见她醒来,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稳稳落下,忙是倒了杯温水来,喂她喝了几口,“主子,你再忍忍,白苏已经在煎药,很快就好…” 她摇了摇头,沙哑道:“白果,我想喝晚娘做的琵琶茶…” “好,我这就去找晚娘…”白果给她提了提被子,便飞快的走了,她刚离开没一会,莫繁便现了身,伸手探了探莫少锦的额头,依旧还是烫得很。 她似乎感受到了额前的一片冰凉,缓缓睁了睁眼,见是他,便缓缓移开了覆在自己额上的大手,低语道:“啊繁,我想喝水…” 他一叹,快步走到桌前,到了水,正要折回去,便觉左肩上被人点了一下,便是动弹不得了。 一只宽大的手至他身侧神来,端走了他手中的水,他想开口,不曾想自己的哑穴也被点了,他只能竖起耳朵,听着身后动静,依稀间,似有锦被翻叠的声音。 尉迟然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着她,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触碰到她,软绵的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退去睿智强势的外衣,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幼虎,脆弱不堪。 恍惚间,淡雅的柏木香传入鼻腔,他本以为女子多爱花香,可她却是特别,这柏木香一用便是四年如一,可为什么,就是把他给忘了呢… 脖间传来她额上滚烫的温度,他缓缓把雪白的杯沿抵在她唇边,把杯中的水缓缓送入,喉间一片清凉,她双眸紧闭,无力的靠在他肩上,一阵喃喃低语:“啊繁,我想回家…” 她豆大的泪水毫无预兆地的滑落,顺着苍白的脸庞,跌落他的雪白的衣襟上,他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忍,抬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拂去,再是缓缓扶她落枕,仔细的盖好被子,才是离开。 桌旁的莫繁也终是冲破的封穴,迎着那扇还未关紧的窗子追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白苏便端着熬好的药推门进房,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了,她放下手里的药,拿起妆台上的火折,把房四周的蜡烛都点燃了。 “主子,醒醒,该喝药了。”她在床前轻唤,见莫少锦依旧迷迷糊糊的样子,便是轻轻扶起了她,把那温热的药全都给她灌了下去。 又是探额,又是把脉,白苏脸色的担忧之色是越来越明显,这三帖药都下去了,怎么还不见烧退呢?不行,得再想想法子!白苏扶着莫少锦躺好,收拾药碗便匆匆离开,没一会,便又端着一盆凉水归来,开始给莫少锦擦身。 ———————————————————————————————————— 借着夜色,尉迟然轻松的便甩开了莫繁,回到了李府。 朴实低调的书房里,尉迟然负手立于窗边,似是陷入了沉思,房里静默了半晌,昏暗烛光下,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出现,恭敬的向尉迟然递去一封信:“少主,你要的消息到了。” 尉迟然接过,那黑衣人便隐去,他打开信,信上只有寥寥三句话:莫少锦,西召橫城莫家,具体未明。 他看着信,凝眉细琢,先前已有预想,所以对她是莫家人并没有多大的惊讶,而让他好奇的,是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房里又是静默了半晌,尉迟然终是把手里的信毁去,出了书房,直往卓惊鸿付却尘的东院走去。 他都还未进到院,就远远听到卓惊鸿的声音:“哎哎哎,你慢点,要烤焦了~” 进到院子,只见到院子中,生了堆火,卓惊鸿付却尘两人正围着火堆烤着鸡,一旁的石桌上还摆着酒和各种的酱料…… 两人背对着院门,似乎并未发现尉迟然到了院中,他不由是冷冷一声:“我让你们闭门思过,没想到你们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两人闻声,猛地转身抬头,见是尉迟然,赶忙起身,拉着他院子坐到了桌旁,讨好的递给一坛子酒,笑道:“小然呀,怎么有空来看我们…” 尉迟然端起那坛酒,灌了自己几口,辛辣的感觉刺激着咽喉,心中有什么被释然,才是开口:“我不来还真不知道你们这日子过得这般惬意呢!” 卓惊鸿脸一拉,不由诉苦道:“好什么,你不知道,这几天憋在李府里,我都闷坏了…” 尉迟然却是无视了他,转头对付却尘道:“橫城莫家,莫少锦。” “莫少锦?”付却尘沉思着,缓缓拿起桌上的手巾,把手上的油污擦净,叹道:“没什么印象,不过这个名字倒有些耳熟。” “那莫家现任的几位家主呢?” 付却尘一声浅笑,缓缓道:“这个我倒是了解了些,这怒州家主莫之文,其父亲莫无休曾是宫里的御医,后来告老还乡,回到了怒州,把毕生所学授予了莫之文,便传位与他,成为怒州现任的家主。” “宿城家主莫之瑶,原家主莫无忧的侄女,六年前接任家主之职,四年前在宿城花海摆下了名动一时的喜宴,是现四任家主里唯一一位女子,在宿城一带十分受人尊敬。” “全胜关家主莫之全,原家主莫之宏才当上家主没一年便修道出了家,受他所托,莫之全才接任家主之位。” “最后一位,也是四人中辈分最高的,便是橫城家主莫无衣,陛下多次想把他编入御医院,可都被他出言拒绝了,莫老早年丧子,到最后身边仅遗有一个孙女。” “还有关于莫氏一族现任的族长莫元洪,他原先和先帝有过不少的交情,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好像出了什么芥蒂,便是不相往来,如今他已是高龄,加之并无子嗣,所以这族长一位,可是很多人虎视眈眈…” 尉迟然闻言又问:“莫无衣的孙女?可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嘶~是叫什么来着……”付却尘努力回想着,但思绪就是绕不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跟前,想着想着便闻到了那烤鸡的香味,思绪更加一扫而空。 见他绞尽脑汁的模样,尉迟然又喝了口酒:“想不起来就算了。” 付却尘却是猛地转头看他:“不,我想起了,她叫莫少锦,年少的少,锦瑟的锦。” 两人对视一眼,心思却各异,尉迟然又是几口酒水下喉,才道:“她就是四年前,救了我的人。” “啪——”付却尘手中的折扇落地,他更是满腹疑惑的尉迟然:“不会这么巧吧?那时你不是翻遍了橫城,都没找着她吗?现在倒好,全都撞到一块了,不行,我得好好缓缓…”他说着,夺过了尉迟然手里的酒,也猛地喝了几口。 卓惊鸿还在翻动着架上的烤鸡,付却尘两人依旧沉默,清风过境,带来淡淡一股柏木清香,尉迟然微微一怔,便是回头对两人道:“给你们半月时间,给我去查查沈立和莫家有何关联…” “啊…”卓惊鸿不明所以的回头,可院中已经没了尉迟然的身影。 从东院到书房,不过一杯茶的时间,尉迟然走的极快,如同一抹残影,书房的大门被他推开,他却是立在门前止步不进,看着书桌前立着的人,他既不惊讶,也没惧意,他缄默半晌后,终是淡淡对那人道了一句:“师兄。” 莫繁抬头,一双修长的眸子映入些许清浅月光,那把断剑被他抱在胸前,乌黑的剑鞘不由泛着寒光,他看着他,许久,才应道:“她四年前救你,不过是一时善心,你若懂得感恩,不来打扰她,便是最好的报答。” 尉迟然垂目,喃喃道:“我找她四年。” “我知道。”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该清楚你们尉迟家的规矩,你若真想她好,就不要跟她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若我执意呢?” 莫繁眸光寒了又寒,冷言道:“那就不要怪我为师父报仇了。” “我喜欢她。” “可惜,你们尉迟家不配,你更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