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拨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她自己早已数不清到底打了多少遍。 霍思危终于接了,电话的另一端他简短地说了三个字。 “知道了。” 温存听到这三个字喜极而泣。 他说知道了,他真的说他知道了。 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一人分饰两角的幻想中,她最渴盼的就是自己生产的时候阿衍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她没想到她的愿望竟然真的可以达成。 她心底升起一股暖暖的力量,肚子也就不十分觉得疼了。 她再把堆在餐桌上的东西检查一遍之后,便整理收拾进一个袋子里提着出门,她准备到院门口等待阿衍的到来,这样她就可以延长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她推开里屋的房门,骤觉一股冰凉的空气夹杂着湿冷扑面而来。 她抬头,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撒下,是今年的初雪。 她的心情变得愉悦,放下东西返回屋里寻找她的雨衣。 蓝色的玻璃雨衣足够大,正好能够遮挡住她的肚子。 她才穿好雨衣手中的电话就震动起来,她忙接通,以为是霍思危,听声音却是纪遥林。 她太快乐都忘记纪遥林,因为临近预产期,这些日子纪遥林经常打电话来询问她的状况。 纪遥林今天又问,她一面揉攥着雨衣压制疼痛,一面平和地说:“我今天没有任何状感觉,预产期还差半个多月,怎么可能有事情。” 她不敢让纪遥林来,她怕纪遥林来了霍思危就不会来。 纪遥林听到她在笑,简直是震惊。 “你的心情好像不错。” 温存道:“嗯……因为下雪了,所以心情很好。” 纪遥林看向办公室的窗外,的确是下雪了,因为太过忙碌他都没有发现。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可惜阿衍再也看不到,以后的每一场雪他都看不到了。 纪遥林道:“我这几天抽不开身,等忙过这两天我就去看你。” 温存生怕霍思危电话打过来接不到,便道:“厨房里的水开了,我先挂电话了。” 纪遥林还想再说什么无奈温存已经有挂断。 挂断电话后温存再次走到大门口等待阿衍的出现。 霍思危挂断电话之后却找来了自己的女特助艾米。 他给了艾米一个地址,地址旁边还写着温存的名字。 “这个人要生孩子,你把你的工作交给下面的人,现在去她家送她到医院。” 艾米看着“温存”两个字,猜想“温存”就是杰森上次说起的那个女孩,想不到她真的要把孩子给生下来。 她实在搞不懂这类女人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霍思危都不肯认孩子她还坚持要生,就算生下来从霍思危手里拿到大笔钱财她就能十分开心了吗?嫁个平常人过平常的生活到底有什么不好?干嘛非得让自己的孩子从一出世起就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 至于霍思危,制造出一个孩子却又不肯认,性质比温存还恶劣。 艾米批判归批判,表面上却纹丝不变。 霍思危用的人不管从前什么性格,只要在他身边待三天就都学会了做哑巴。 霍思危又道:“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你查清孩子的血型,如果是B型血或O型血孩子你就抱回来。” 如果温存生的确实是曲衍的孩子他会负责来养,让孩子跟着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母亲将来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艾米问:“孩子抱走之后我需要支付温小姐多少钱?” 温存既然把孩子生下来,胃口肯定不会小。 霍思危道:“我早就跟她说过一分也别想从我手里拿到。” 他的钱扔掉烧掉都没关系,但他绝对不会便宜一个品行低劣的骗子。 艾米仍旧一言不发,见霍思危没有别的交代,默默地拿着地址离开总监办公室。 风雪弥漫中,温存已经拿着东西在大门口等候半个多小时。 九点四十六分的时候,总算有一辆车出现在她面前。 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车门。 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来的人不是霍思危,而是一位穿得一板一眼的女工作人员。 艾米露出职业化的微笑,走到温存面前自曝家门。 “我的名字叫艾米,是霍总监的特助,霍总监派我陪温小姐去医院。” 温存不死心地望着车内,车内四个座位都是空的,除了艾米没有别的人了。 她方才还烫热的心脏一下子凉透。 她问艾米:“他自己不来吗?” 艾米道:“总监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可能会来可能不会来,具体的我也不确定。” 温存明白霍思危现在不来就代表他不会来了。 霍思危终究不是阿衍。 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在她的脸上,方才还让她心情愉悦的雪花此时变成了片片飞刀,无边无际的疼痛又从腹部席卷全身。 她什么也没有再问,任由艾米扶她上了车。 车开到了附近的医院,挂号、缴费、进病房,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 艾米虽然没有生产与陪产的经验,但是在高压的职场上混迹久了,她自信任何事情都不会脱离她的掌控。 她一开始的确是非比寻常的自信,然而在病房内待了两个小时之后,艾米就全然忘记了自己职场上的雷厉风行,剩下的唯有心慌和一手心的冷汗。 从头至尾令她心慌的并不是温存,而是温存旁边2号床的产妇。 一连几个小时2号床的产妇都在撕心裂肺地喊叫,一会儿喊着不要活了让我去死,一会儿又大叫着要剖腹,好容易医生来检查之后同意她剖腹,她又坚决地不肯剖,坚持要自己生。 病床旁饱受折磨的老公不停地安慰夸赞鼓励,收获便是一双手被抓挠得血淋淋,至于产妇疼痛不但没有减轻还更进一步,痛喊着要从楼上跳下去。 艾米一开始以为2号病床的产妇是个特例,没想到2号床这边稍稍平静一会儿后,4号床和6号床的产妇也发生了同样的状况,放眼整个病房,艾米只觉得自己是进了刑场。 她不断地抽纸巾擦手心的汗、擦脸上的汗,擦汗时候偶然发现温存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这才发现她也和别人一样疼,只不过她一直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