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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散

妈妈明天应该要出殡了吧?而我对此却无能为力,至少目前,我还一筹莫展。  中午时分,手机突然欢快的响了起来,会不会是阳子乐?又或者,是双双?这两天开机之后,我只接过学校里几个要好同学的电话,我拜托关系比较好的室友帮我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说家里出了事想安心休息一下。这之后手机就沉默了下来。  我赶紧冲向茶几,拿起了手机。  是一个没有标注姓名、但又十分熟悉的号码——妙姨。  我的童年跟妙姨非常亲密,在我家没有出事之前,妙姨陪伴我的时间甚至多过我妈。而在家里出事之后,妙姨不仅把这套房子送给了我们三母女,还在每年的寒暑假接我和双双去她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给我们管着功课,让我妈安心工作。  直到我十四岁那一年。  当时我和双双都贪玩,作业没写完就跟邻居家的孩子出去野了。妙姨家在郊区,前面有河后面有塘,捉鱼摸虾打水仗,两人玩得野孩子般的回家了,结果被妙姨狠狠的训了一顿。  骂完两人之后又单独把我叫到房里骂我,说我是姐姐,没带个好样,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说我们俩要是不争气,以后可怎么给我爸爸报仇。  “报仇?”我当时就懵了,报什么仇?我爸不是因为生意上的失意然后喝酒太多,走路时没看灯结果被车子撞死的吗?  任凭我怎么问,妙姨都不肯再多说一个字。我问教我格斗的小罗叔、也就是妙姨的老公,他也什么都不肯说。  那是一个十分难熬的暑假,我对爸爸当年的遭遇十分好奇,却只能束手无措的隔空揣测。  回家之后,我背着妹妹偷偷的问妈妈关于这件事的真相,结果妈妈大发了一顿脾气。后来好像妈妈跟妙姨在电话里吵了一架,从此我们就再也没去过妙姨家里了。  妙姨的手机号码我记得,那件事之后我偷偷的打过几个电话给她,每次我问当年爸爸的事,妙姨就不再理我。  我上了大学之后有了自己的手机,却没有保存她的号码,也没有再打过她的电话。  她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喂?妙姨吗?”我接起了电话。  “西西,是的,是我,你还好吗?”  妙姨亲切的声音、真切的关怀,使我眼眶一热,眼泪夺眶而出。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西西,我从以前的工友那里听说了你母亲的事。”妙姨很热心,人缘非常好,跟以前在我们家工作的那些人都有联系,她知道我们家出事并不奇怪,“其实我跟你妈一直有联系,你的号码是她给我的,让我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好几年不见了,你和双双还好吗?”  “妙姨,我......”我摇着头,想把一切告诉妙姨,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你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听你妈妈说了,能进入全国最好的大学,真的为你感到很开心,也为你妈妈感到欣慰。可是没想到啊,你大学还没毕业,你妈却先走了。你妈妈的追悼会在哪里办?我和你小罗叔准备今天过来,送你妈妈最后一程。”  “我.不知道哇......”  “什么?”妙姨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妈妈的追悼会在哪里办你都不知道?搞什么?”  “发生了好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别急,慢慢说,妙姨在这听着。”  一切都好像很奇怪,可是我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我该从哪里说起?还是算了吧。  “妙姨,没事,妈妈的后事是双双在办,我会问一下她地址在哪里,一阵再回信息给你。”  “好吧,没想到双双这孩子这么坚强。对了西西,有什么事别在心里搁着,一定要跟妙姨说啊。还有,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该吃还得吃,该睡还得睡,就算为了你妈,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妙姨。”  我挂上了电话。  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我的。    我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上公交卡,出门了。  我准备到派出所找一下王警官,他是经办民警,肯定知道我妈现在在哪家殡仪馆。如果找不到他,我就去市内三家殡仪馆挨个找,总能找到我妈的遗体。  我到了派出所,王警官出警了,倒是有过两面之缘的李警官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  “失足少女找到这里来了?”李警官对我似乎没什么好感,“有事吗?”  “我想问问我妈的遗体现在在哪个殡仪馆。”我低着头。  “你给你妈发那种信息的时候,没想过会把她逼上死路?”  “我说过,信息不是我发的。”  “哼哼。”  “麻烦你告诉我,我妈妈现在到底在哪里殡仪馆。”  “你以为在没有父爱的环境下长大是一件很悲惨的事吗?我告诉你,有一个坏父亲比没有父亲更可怕。我爸酗酒,要不是我妈帮我挡着,我被他打死十回都不止!我这辈子幸好摊上了一个好妈妈,这一点上你跟我一样。我连对我妈大声说话都不舍得,而你呢?硬生生把你妈逼得跳楼了!你想想自己做过的事吧,如果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  原来李警官对我的态度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倒也可以理解。  我退了两步,准备离开。  “你去东山殡仪馆吧,你妈妈在那里,我想她也希望你能给她送终。你也应该在她的面前好好反省一下。”  “谢谢,谢谢。”我衷心的说。  我赶到东山殡仪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尽管我再三说明自己是死者家属,仍然遭到了工作人员冷漠而不失礼貌的谢绝。无奈,只好次日再来。  回家的路上,我吃了一份饺子,我要更坚强一点,才能不被这狗屎一般的命运打败。    下弦月全无光芒,城市的天空没有星星。  伴着路光晦暗的光芒,我回到家里,刚出电梯,发现走廊里被一堆杂物填满了,凌乱不堪。  细看之下,竟然全是我的东西。我的衣服、我的鞋子,还有陪伴了我近十年的几个娃娃。  又出了什么事?  我掏出钥匙开门,可是连锁孔都插不进去。  心里涌上了一丝惊慌。  难道陆双双竟然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把锁给换了,还把我的东西给扔了出来?  我使劲拍打着房门。  门开了,里面有几个穿着白衬衣的陌生人。  “你们是什么人?”门才开了一条小缝,我就使劲的推开,使得开门的那个女孩子被房门狠狠的撞了一下。  有个中年男人立马迎了上来。  “小姐,你这是......”  “赶紧离开我的家!否则我报警了!”我抢先一步踏进了房。  中年男人看我的表情有些奇怪,“我们是二手房中介,这套房子被我们的一个客户买下了,今天上午新旧两任房主到场已经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了,目前资料已经交到房产局,一个星期之内就会过户完毕。请问你是?”  我感觉有些头晕。“你们在说什么?这套房登记在妈的名下,现在我妈刚走才几天,怎么会有人把房子卖了?”  “这样啊,那我查查资料。”中年男人让我在沙发上坐下。  几分钟之后,中年男人拿了一撂文件坐在我的旁边,“你是陆西西吗?”  我点点头。  “这里有些文件是你亲手签的名,看,这里,还有这里。”他在我的面前翻开这些文件。  顺着他的手指,我在“放弃继承权声明书”这样一份文件上确确实实签过自己的名字,还有不动产登记申请表里面,申请人一栏也写着我和陆双双的名字,而继承人一栏则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我看了一下,整个程序确实走得挺快的,也许你们之间还没有好好商量,但是买卖就是买卖。”中年男人又翻出另外一页,“现在陆双双已经将这套房子卖出去了,合同就在这里,而我们的客户约定的第一批房款也打给了她。在过户完成之后,剩余的房款都会交付完毕。”  想起我签过名的那叠厚厚的文件,我慌了。  失去母亲之后,我竟然连唯一的容身之处也失去了。  “看来事情对你来说很突然?”中年男人看到我的脸色非常不好,他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些关怀,“因为客户的要求,房子必须在今晚清理出来,所以很抱歉,今晚你不能留宿在这里。”  “房子卖得很便宜吗?”难道陆双双为了赶走我,将房子贱卖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卖了出去?  “没有,挺正常的,这个小区就是这个市场价。”他查了一下合同,十分肯定的告诉我。  “那个......我能再看一下资料吗?”  中年男人有些为难,他看了一眼房里正在忙碌的其他几个人,把文件夹递到我的面前,却并不松手。  我翻了一下,终于找到写有客户资料的一份文件。  谢文勇,从身份证号码上来看,他已经超过三十岁。  这个名字我并不熟悉,但是却记下了。从母亲去世到房屋成交,整个过程才短短五天,而且房价卖得并不低,要说这个人跟陆双双没有半点关系,打死我也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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