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小别重逢 多久没见的景瑞,穿着他一如既往的深色西装,黑色短短的发,皱着的眉头。 他身上沾染酒气烟味香水味,气味熏人,一言不发把我拎到他车上。 又似乎他有千言万语等待与我说。 我又像之前那么拘谨了,况且我身上还套着别人的西装,让我产生一种类似被正牌当场捉奸的错觉。 什么都无法引起我注意,我看着前方感觉一片迷糊。 有点倦,在我差点睡着之前,车停在了江边。我们来此不止一次。这次我后下车,跟在景瑞后面。他依旧锁眉,前身趴在栏杆上。 我第一次看见他抽烟,一支烟结束,这一支烟的时间无限延长并且安静。我打了个喷嚏。 他才开口说话,他说:“你去看过我妈了?” “嗯,”我承认,“去了两次,但她都不怎么跟我说话。” 他笑了一下,说:“她能见你已经很难得了。”那笑似乎只是作为表情表达,没有任何意义。 “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躲我?”他又说。 “没有啊,”我很想解释我先前没接电话的事,也想说他到纪文公司找我的事,或者那天早晨到我家路口等我,还有好多好多,可是我又不知怎么说才好,他或许都不想知道吧。 “也没所谓了,反正你现在又不是我的手下,我也不能对你发号施令了。”他几乎悲哀地这样说着。 “经理,对不起,我。” 他又笑了笑,说:“不用叫我经理,我已经不是了。”他似乎要往回走。 “我送你回去吧,晚了你的小朋友要担心了。”他看了一眼我的外套。 “景瑞。”我第一次叫了他名字,声音略抖了。我说:“下次我可以跟你一块去看你妈妈吗?”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真觉得尴尬,他好像都要哭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好像也根本不认识他。 “黄桔玲,纪文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的事情?”车开在回去的路上,景瑞问。 “有啊,他说你以前就像个书呆子,边看书边走路结果经常撞到垃圾桶上。”我试图说个笑话。 “这种糗事,这小子,他五年前就结婚了,也好,孩子都上学了,好命啊。” 他似乎在开玩笑,于是我说:“你也可以的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有些事要是错过了,就再也难回头了。”他还是把车停在小区道口,说:“还是送你到这里。” “嗯,”我下了车,想了想又回头说了一句,“我下次会及时接你电话的。” 他笑了笑,点点头。 “我也能给你打电话吗?” “当然,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妈说请你到家里吃饭,她说了好多次了。” “好,我会来的。” “你下次再看见我就直接喊我,我不喜欢从别人那里知道你找我却不让我知道。” “我下次会的。” …… 就像上次一样,我站在车外,他坐在车内,说着话,他笑着,我喜欢看到他真心微笑的样子,喜欢他那种爽朗的笑容。 我叮嘱他小心开车,因为他满身酒气,要是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过他倒很顺溜地把车开走了。 我在他倒车镜内的身影是不是越变越小了,就像眼睁睁看着离去,相聚又离去。 这一刻,我心内疼了一下,想起离别,生命中一些小小的离去。 我跑起来,哈着冷风,一口气跑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抱紧老妈。 当晚,我睡着一会儿,景瑞打来电话。 我应付着,他说刚到家,车上多了一件衣服。是宋杰的外套。 我说:“是同事的,借给我套着。”我没有说纪文被泼酒的事。 “那刚才怎么不说,我还以为,我,”怎么这也要我解释,我真觉得解释这件事本身就是累人的事情。他笑了笑,原来是在打趣。 “那怎么办,你现在过来取吗?”他问。 “今天就算了,我明天跟同事说一声就行,改天再给他。” “改天?要不我明早就过来吧。” “明早?来?我家?”我虽然已经猜到景瑞的意图,但语气里仍充满了疑问。 “是啊,顺便送你上班。” “可,可是,” “就这样说定了。” “…” “那好吧,明天见。” 我挂了电话,老妈在隔壁听了个全,故意咳嗽了几声,我赶紧往被窝里一躺,摸着胸口,怎么心跳得这么快。 这几天一直刮风,虽然门窗紧闭,但风还是透过细缝往里钻。平时都冷得发抖,有时候还要钻到老妈被窝里,然而今天,身上的燥热带动着被窝都暖烘烘的,借着这温暖让我心内有了支撑点,不再害怕天亮。 我起了个大早,做好早饭正在梳头发,景瑞就来了,我叫他快点上来。 老妈刚晨练回来,跟景瑞在楼上碰个正着,便一边说着话一边上楼来,我一开门,陡然笑了起来。穿着笔挺西装,梳着一丝不乱头发的景瑞,与长衫运动衣的,最时髦爆炸头的老妈站一块,好像截然不同两个世界走过来的人,但是他们都用一种表情笑着,等待着我开门迎接他们。 老妈一直在说话,“小瑞啊,你上次来阿姨家玩都好久了,我们几个小姐妹都惦记着你呢。我们小蕊啊厨艺很好的,你多来尝尝啊。” “妈妈,景瑞他工作很忙的,你别添乱了。”我制止老妈,老是一厢情愿说这些话。 “没事的,阿姨,我有空肯定来。”景瑞笑着回应。 妈妈还请他去看她新买的舞曲碟片,说要跟他合跳一段,简直不可理喻。 “我们要出门了。”我跟老妈抱怨,一顿早饭吃得人仰马翻的,景瑞一直在赔笑,我真怕他这张满是褶子的脸笑抽筋。 “好吧,你们要好好上班哦,早点回来。”妈妈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目送我们。 一边下楼我才醒悟老妈跟景瑞一唱一和的腔调,我又不能说出质疑来,这个见缝就钻的景瑞肯定会好好占回便宜,我努力憋着,坚决一声不吭。 “别笑了,大叔,你脸上的褶子都可以擀饺子皮了。” 果然,此话一出,景瑞立马收起夸张的幸福洋溢的大笑,转为浅笑,并努力撑开他眼尾的褶子。 “什么大叔,我最多是你大哥,”年纪大的人果然最不能接受别人说他老,“你多少应该知道点,虽然你家单亲,但这样温馨的环境我是从来没有享受过,黄桔玲,我是打心眼里羡慕你呢。” 说的也是,虽然我没有爸爸,但妈妈对我的好是无可挑剔的。 我赶紧转移话题,说:“对了,为了感谢你给我介绍的工作,我想送你一个东西。” 是我在纪文公司第一个自主设计的玩偶,还没有提交厂商验收通过,所以很有可能是这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玩偶设计。为了他那空荡荡的办公桌。 他接过看了看,突然又笑了,说:“怎么办?办公桌要摆,车上要摆,家里还要摆,你才送我一只,也太小气了吧。” “抱歉咯,谁叫我才踏入设计这一行呢,我以后会加油努力尽量把它全家都设计出来,让它们一家都陪着你。”我毕恭毕敬说。 他拍了拍我头顶,说:“好的,一言为定。” “你还真不客气,把别人的客套话也当真。”我摸着被他抓乱的刘海,不怎么爽地说。 到了公司门口,我看见纪文,他正好也看到了我们,景瑞跟他点了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我想纪文昨晚失态的事就到此为止了,谁提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