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明白他的意思。”顾昭蘅眯了眯眼睛,“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与皇长姐说了些什么?”
“什么?”
顾昭蘅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卖关子,“我同她说,若是真想打动父皇,让父皇同意,那只想凭借皇祖母做说客是行不通的。”
毕竟当年,她父皇都能做得出让贤妃赔给宁妃一个孩子的事儿来,足可见他铁石心肠起来是什么模样了。
他下定决心的事情,没人能够改变。
只怕那时候,他都不知是如何死的了。
顾昭蘅便眼睁睁的瞧着钟远琛三言两语的挑起了那父子二人间的矛盾,新奇的不得了。
不管最后陛下会决定如何惩治柳国公府与柳国公,于钟远琛而言都没什么分别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顾昭蘅自问还算有些聪明,可这般算来,她还真真是比不上某位殿下“老谋深算”,瞧瞧人家轻飘飘的两句话,打的可是一石三鸟的主意。
既是合了陛下想要从世家手中逐渐夺权的心思,又是挫了柳国公府与宿琦的锐气,让这两个幕后主使也没能真正的全身而退,还顺势又在柳同甫与柳国公父子间埋下了一根刺。
这般谋算,顾昭蘅自问是做不到的,哪怕她强大的精神力能让她很能敏锐的觉察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可那并非是万能的。如此洞察人心的活计,顾昭蘅便做不来。
也不知若是某位殿下也有这般强大的精神力,如今这大周又会是一副怎么样的局面。
“既是教子不严,降了你的爵位仿佛是朕不分是非罚的太重,可若是罚轻了,怕是也起不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你可真真是会给朕出难题,”皇帝似笑非笑的睨了柳国公一眼。
“柳国公府到底是阿琦的外祖家,朕便给你们留些颜面,只罚你半年俸禄再并一月不可上朝好了,”皇帝淡淡地说道,仿佛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若叫钟远琛来说,柳国公一不是内阁重臣,又并非六部肱骨,不过是个在朝上挂了名儿的虚职罢了,他来与不来,其实都没什么影响,左不过也没人会听他的意见。
再者那半年俸禄又不算太多,与降爵位比起来可称得上是“小惩大诫”了。
他若是柳国公,如今便该感恩戴德的给陛下谢恩,再快些带着柳国公夫人回府,等柳同甫受杖责送回去后便立刻闭门谢客,居家反省,一月之期到了后,再来给陛下请罪谢恩,这事便算是翻篇了。
皇帝,可眼底的不甘和怨恨却还是泄露出了几分来。这在场的又个个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他的那点小九九?
陛下皱了皱眉,不悦道:“怎么你是不甘愿?”
“柳国公,难道父皇方才所言,有半句是冤枉了你的?你是在怨恨谁?”
他又不是圣人。
“老臣怎敢心存怨恨!”柳国公忙垂眸,“老臣、老臣是恨自己没教好这不争气的孽子,叫他给陛下与太子殿下添了这许多麻烦。老臣只是只是恨自己来日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钟远琛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柳国公这回反应的这般快,竟叫他给圆了过去。
他既是有了说辞,钟远琛自然是不好再揪着不放,那般实在是太过刻意,他可不想来日从旁人嘴里听到关于自己的猜测。
“既是知道已经无颜面对先祖,那便好好反省罢,若是来日能为国为民做些实事出来,也好给柳国公府的门楣添些光彩,柳国公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钟远琛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不是明摆着说他如今不干正事吗?柳国公气的咬牙切齿,却不敢在表露出分毫了。
他忙躬身道:“殿下说的是,老臣这把年纪看的竟还不如殿下通透。”
钟远琛摇了摇头,没想到嘛,这柳国公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他可得给他记上一笔再说旁的。
“既是有了定论,那哀家便回宫休息了,”太后揉了揉额角起身说道,她年纪大了,今日一番大怒又耗费了不少精神,如今一松懈下来,自然是想要回去休息的了。
左不过也无人能欺负到她家阿羡了,太后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臣妾送母后回去,陛下不必忧心,”皇后亦是跟着起身,她朝着皇帝笑了笑,颇为贴心的说道。
这柳国公府出了这般大的变故,想来陛下是得好好的安抚柳贵妃一番的,皇后自然是不大愿意留下来坏人好事,平白挨骂的。
太后轻哼了一声,“也好,阿羡与我回去,阿深便自己回东宫罢,今日你们二人也累了,回去歇歇也是好的。”
她是做过皇后的人,自然明白皇后如今的选择,可心底却难免怜惜她了些。
自家外祖母发话了,顾昭蘅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且她很快便要出行了,巴不得能多跟自家外祖母相处呢。
至于某位殿下日后多的是相处的时候,大魔王才不着急呢。
钟远琛:“”他家阿羡可真真是个翻脸很快的姑娘家,这便高高兴兴的跟着皇祖母回去了,看都不来看他一眼的。
他腹诽归腹诽,到底是起身道:“还是且送您和母后回去,我再回东宫歇着的好。”
毕竟某位殿下还是是很想和自家小姑娘多相处相处的。
皇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家母后雷厉风行的安排好了一切,迫不及待的带着他的皇后和孩子们离开,只把这乱糟糟的承乾殿留给他。
他甚至还听到了自家母后声音越来越远的道:“哀家瞧你不是想送哀家和皇后,你是想送阿羡回去吧?”
“皇祖母,话不是这般说的”
瞧着那边的热闹,皇帝觉得自己仿佛有点难,也有那么一点点地惨。
他本就看柳国公夫妇不大顺眼,如今更是烦躁了些,仿佛随着这一屋子热闹渐行渐远,他还有些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