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侯爷想了想,觉得还是从最基础的先说起。
“刚刚你也听我说过,我是武安侯府的盛华扬,也是你的夫君,我与你是在天纪二十六年成婚。你是靖云伯府的嫡出三姑娘顾晚行,岳父正是老靖云伯,而岳母则出身于明威将军府……”
顾晚行这下子是真的要跳起来了。
什么?盛华扬的夫人是靖云伯府的嫡出三姑娘顾晚行?
她也是靖云伯府的嫡出三姑娘顾晚行啊!
父亲和母亲都是一样的!
顾晚行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刚才盛老侯爷有说过他妻子的名字,原来他说的是顾氏晚行啊,刚才一时大意没听清楚,只顾着震惊自己借尸还魂借到了盛华扬的夫人的身上。
慢着,现在这情况不像借尸还魂呀。
顾晚行震惊得眼泪都没顾得上擦拭,傻傻的看着盛老侯爷。
武安侯府的盛华扬娶的人是靖云伯府的顾晚行?
盛华扬娶的人是她自己?
这,这是怎么回事?
盛老侯爷不悦自己又被打断话,没好气的看着老妻纠结的傻样,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吐了一口气,无力地道:“哟,你终于发现了啊。”
不过饶是盛老侯爷再睿智赛人,也不会想到此时的老妻脑海中那还在垂死挣扎的借尸还魂的想法。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盛老侯爷努力保持最后的温柔,道:“现在,你来告诉我,你还记得自己什么事?”
顾晚行沉默,看了一眼盛老侯爷,又瞧了瞧一旁的梨嬷嬷,下人的装扮,但是身上的料子和头上戴的簪子都是好东西,正双目含泪,一脸忧伤地看着自己。再瞧瞧,这脸倒是有几分眼熟。
顾晚行指着梨嬷嬷,顾左右而言他,道:“她是谁?”
梨嬷嬷见顾晚行问到了自己,哽咽道:“老太君,老奴是花梨啊,自您六岁起,便一直侍奉在您身边的花梨啊。”
“你是花梨?”顾晚行惊讶道。
花梨是她六岁的时候母亲配给她的侍女和玩伴,年长她两岁,一直伴随着她成长。
顾晚行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老人,虽然已是满脸细纹,但也依稀看得出年轻时候的轮廓,恍恍惚惚,和她脑海中的温柔又稳重的少女是有几分相似的。
“仔细瞧瞧,是有几分相似,怪不得瞧着有点眼熟。”
梨嬷嬷听到顾晚行说自己眼熟,又是哭道:“老太君,老奴就是花梨,老奴是在八岁的时候开始服侍您,您以前还一直夸老奴的针线活儿做得好,络子打得最好看,所以您的络子大半都是老奴做的。”
顾晚行点点头,嗯,这个对得上,她昨天挂的宫绦还是花梨做的。
梨嬷嬷见顾晚行赞同的样子,哭得更凶了。
盛老侯爷见老妻记得花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清清嗓子,刚想开口,又听到顾晚行没头没脑的一句,“那你知道谁是水泽君吗?”
顾晚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梨嬷嬷。
什么鬼水泽君?这名字真难听,盛老侯爷心里暗暗吐槽。
还挂着泪水的梨嬷嬷连连点头,欢喜地道:“记得记得,老奴记得,是老太君年少时期最喜欢的话本子作者,刚开始的话本子还是大少爷偷偷买回来给您解闷儿的,之后每一期水泽君出新的话本子,老太君您都会买。”
顾晚行听到这个准确的答案,心里有几分确定,但却没有欢喜,喃喃地道:“可是花梨怎么会老成这个样子了呢?”
她不想相信眼前的老嬷嬷就是昨天她见到的清秀少女,更不想接受昨天还是豆蔻少女的自己今天就变老了。
梨嬷嬷拿出锦帕,擦去眼泪,听到顾晚行喃喃自语的这句话,不由得笑道:“老太君,水泽君几十年前就不再出新话本子了,花梨自然也老了啊。”
“过了这么久了吗?”
梨嬷嬷跪在床边,双手握着盛老侯爷没能握住的手,柔声道:“是啊,老太君,已经过了三十几年了,您也早就不爱看那些话本子了。”
也早就将那些话本子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盛老侯爷在一旁算是听出了这个水泽君是何人,敢情就是无关紧要的人啊。
梨嬷嬷又道:“之前下了一场春雨,天气骤冷,您偶感风寒,本以为也不过是几贴药的事情,谁知道您后来病情加重,昏迷了好几天,好不容易今天才清醒过来。太医们说了,您现在身体倒没什么大碍,忘记的事情,也许过两天您就能想起来了。”
可顾晚行却是越来越迷茫了,道:“可是我明明记得我昨天吃了什么,穿了什么衣裳,见了谁,去了哪里,拜的是哪间寺庙的菩萨,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怎么一觉醒过来,我就到了这里,就过去三十几年。”
“失忆的人会清清楚楚的记得三十几年前的某一天吗?而且这一天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