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旷野般的眼神望向了她。
梦境与现实交错,她怔怔地望着这双眸子,心蓦地揪了那么一刻。
雪,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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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太子殿下……”她轻声唤道。
时南麟松开了手,神色轻松道:“醒了。”声音有些沙哑,眼里透着疲惫。
她别开眼去,点了点头。
一时便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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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楣紧闭着,昏天暗地的,她也不知外头是白昼还是黑夜,只晓得此刻静得很。
她能听见他绵长的呼吸,沉默着,一如之前的某个夜晚。
是哪一夜,她却记不清了。
是某个躁动的春夜,清爽的夏夜,还是某个飘零的秋夜,凄寒的冬夜。
她不能细辨。
不过才数月不见,怎么会有种日久年深的游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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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声叹了口气,直到那气息淡淡游了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在叹气。
夜好静。
他也好安静。
印象中,他并不是这样的性子。
江雀月有些糊涂了,她想起梦境中那个他,那个在雪地里遍体鳞伤、沉默寡言的少年,她怎么会觉得他们很像。
罢了,不过是梦。
她又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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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他先开了口,端过一旁的粥送到她面前,说:“吃点吧,还热着。”
她道了谢,接了过来,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他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坐着,也不离开。
温暖的房里,熏香味悠悠然,这样的寂静中,只有汤匙和碗轻轻碰撞的声音,清脆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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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那梦境,她还是忍不住微微侧了头,悄悄去瞧他那低垂着头的侧脸。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神色,他好像瘦了许多,下颌线的棱角更分明了。只是不知为何嘴角带着伤,细小的伤口渗出鲜艳的血色。
这张脸,像极了那个少年,那个在她几日几夜的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少年。
大雪,旷野,疲惫的骏马,淋漓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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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他抬了抬下巴。
她慌张移开了眼,“没。”又想起些什么,问:“时北阙呢?”
他从她手中接过吃完了的粥,放到一旁,轻声说:“他病下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药呢,研制出来了吗,他……”
他打断她,低声安抚道:“宋家已经交出了解药,所以你才能醒来。放心吧,他也不会有事的。”
她焦急得咳嗽又厉害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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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北阙这身子,如何遭得住这样厉害的瘟疫。
宋家,果然是宋家!
她咬紧了牙关,问道:“宋家父女如何了?”
“我已将宋俞软禁在了城郊,宋若若还留在府里,以做牵制。”
“好。”她点点头,挣扎着起身,“我去看看阿祈。”
他没有阻挠,只是在她皱着眉爬起来的时候,有一瞬,想要伸出手去扶一把。
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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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上。”将大衣递给了她。
她从他手中接过大衣,礼貌又生疏地道了声谢。
他也只是淡淡“嗯”了声。
“对了。”她看了看他的手,上头的伤口刚愈合不久,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受伤了?”一边往外走去。
“北狄。”
她皱了皱眉,“不是说没有暴动,只是招安么,怎么动了武。”
他停了一瞬,很快说:“他们造反了。”
“那的确不能留。”
“嗯。”他轻声说,“不能留。“声音里灌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