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北阙的病情比她想象中要严重。
她刚一进屋,便瞧见三五御医围在他身旁愁眉苦脸。
清歌最先瞧见了她,欠了欠身,道:“见过王妃。”目光转到时南麟身上,在他唇角的伤上游离了片刻,才轻声喊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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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一怀和孙不握也回了身。
“小丫头?是你?”孙不握走上前来,疑惑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孙一怀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拉了拉孙不握的衣服,沉声道:“见过宜安王妃。”
“什么?”孙不握大惊,一时语塞,看向时南麟,对上他冷峻的眼神,慌张地低下了头,僵硬地喊了句:“见过……宜安王妃。”
江雀月轻轻应了声:“不必多礼。”快步走去了时北阙身旁,侧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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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灰白的,眼下有很重的乌青,嘴唇也没有半分血色。
她攥住他的手,冰冷的。
“怎么样了?”她心疼地看着时北阙,问御医们。
陈御医愁苦道:“殿下若是清醒着,便不成问题。但如今殿下昏迷数日,药也服不下,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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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蹙蹙眉,“昏迷着便不能服药么?”突然想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回身看了眼时南麟,他嘴角的伤跃入她眼中,她慌了,又很快转过身来,眼神闪躲。
“把药给我。”她朝着御医们伸出了手去。
御医们三两对视,先是疑惑,而后便是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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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不可,您刚刚好转,此刻若是……亲自……喂王爷服药,恐再染病。”
她笑了笑,问:“除了我,这屋子里还有谁可以喂殿下服药?”
御医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开口,时不时为难地瞄一眼时南麟。
如今这局面,能做得了主的只有太子殿下了。
“给她吧。”他抬了抬下巴,眼里的神色平静得过了头,嘴角的伤因为说话而扯动,又渗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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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雀月垂下头来,默了默,兀自接过了药碗,送了一匙到口中。
温热又苦涩的药味在舌尖酝酿,她想到刚刚醒转之时口中的药味,有一瞬间觉得心也涩了几分。
时南麟只是这样沉默站着,目光低垂地看着她。
那么多人的屋子里,却安静得可怕。
他听到她衣料摩挲的声音,听到她俯身时发丝滑落的声音。
他就这么看着她,看她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小心捧住了时北阙的脸,默了那么一瞬,而后吻住了他的嘴唇,用舌头撬开了他的嘴巴,将药送进了他的口中。
他不肯移开眼睛,明明嫉妒得要发狂,却不肯移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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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初见那日,在江家库房里,她明媚的笑着,问他会不会娶她。
又想起在王府落水那日,她湿漉漉的头发,有气无力的笑骂,说要永远记住他。
还有宋红菱大闹江府那次,她雾蒙蒙的眼睛,小小的她窝在他的怀里,他说要带她离开江家,却没有做到。
还有,还有……
还有大婚那夜,她穿着红色的嫁衣,颤着声喊他的名字。
他有多想要她,只有他知道。
这狂热的渴望。
却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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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地笑了笑,唇畔的伤口被牵动,这痛意尖锐,又带着挠人心肺的痒。他想起她在昏迷时嘤咛的啜泣声,那时她在做着什么梦,梦里的人是谁,她又是在为谁哭泣,想到这里,心绪不禁又郁热了几分。
两日前,御医说,她若再不服药,恐有性命之忧。他说知道了,却没有告诉御医,他打算怎样做。
只是在她又一次在梦中小声哭泣的时候,含着药,捏着她的下巴,惩罚似的撬开了她的唇,将药喂了去。
她拼命挣扎,明明昏迷着,却还是努力反抗着,用力咬破了他的唇。
他只是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将血腥的药送进她的口中。
直到药都喂尽,他才起了身,舔了舔唇角,将鲜血擦掉。
很痛,但他近乎卑劣地,喜欢着这样的痛意。
唯有这样深刻的痛意才昭告着,他对她的占有。
可是此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跪坐在时北阙的身侧,温柔亲吻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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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移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