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礼部的车驾把江小白与两位姐姐一同接到了郾都,送入城西偏北的一座无名宅院。
此宅便是朝廷赐给她的驸马府,门前无匾,也无字姓灯,看不出主人身份。只因眼下江小白太受瞩目,坊间对她议论纷纷,褒贬不一,此举正是为了让她免受搅扰。除了少数知情人外,无人知晓驸马府究竟在何处。
孙承福告诉她,在成婚之前,驸马府诸事全由升平司统辖,她在府外的言行举止,也都要受升平司节制,不得肆意妄为。而升平司是受女帝差遣,就连宗正寺或礼部的人来到府上,也需先与升平司打过招呼方可。
府内侍从仆役皆已齐备,家具物什一应俱全。这地方江小白上一世也住过,府里的人她几乎都见过,但这回再见这些人的脸,她总觉得没有几个是清清白白的,看谁都像长公主安插的探子,要不就是女帝和太后一方的人。
进了府,还没寻个坐处,便见早已等候在府中的苏尤察迎上前来,对江小白说:“驸马请随我到偏厅,有人要见你。”
江小白疑惑不解,想要追问却察觉苏尤察并不打算多说什么,于是只得与两位姐姐打了声招呼,便跟着苏尤察往东院去。她对这宅子早已熟悉,却也只能装作不认识路,东瞧瞧西看看,仿佛是乡下人头一回进城。
穿过东院的月洞门,苏尤察止住了脚步,朝院中那间偏厅指了指。“驸马请吧。”
眼见苏尤察退出了院子,江小白站在原地,心里直打鼓,这时候会有谁要见她呢?而且是直接跑到驸马府来等着她,连升平司也不加干涉?
正思量着,偏厅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江小白见了那人,不禁心头一震。
“内侍监欧元,见过江驸马。”欧元朝江小白施了一礼。
江小白终于猜到是谁要见她,连忙还礼,结结巴巴道:“欧……欧公公。”
欧元对江小白和颜悦色道:“陛下在里边等着驸马呢,快进去吧。”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江小白心跳如擂鼓,正踌躇之际,欧元已返身回到檐下,站在门边朝屋里抬了抬手。她实在进退两难,但又不能转身离开,便只得硬着头皮走上石阶,迈入偏厅。
厅内陈设简单,靠墙的条案前摆了两把太师椅,中间一张茶桌,两侧也各有一套桌椅。正中的茶桌上,这时已摆放着几碟新鲜瓜果,张恩霈就坐在主座上,悠然自得地吃着切成薄片的饴瓜。
江小白走到厅内正中,直接朝着张恩霈跪了下来。“江小白叩见陛下。”
上一世江小白被女帝摆了一道,这时自然跪得不情不愿,她低着头在心中默祷,但愿下辈子投胎远一点,别再遇上张恩霈了,否则真要跪个没完没了。
主座上,张恩霈将目光投向江小白,嘴里却仍不紧不慢地嚼着饴瓜。此前皇城司奏报的那些消息,令她对眼前的人很感兴趣。
等了一会,江小白仍未得到平身的旨意,却听见张恩霈起身朝她走了过来。江小白先是看见张恩霈的鞋尖停在她面前,接着便感到胳膊被人扶了一把。
“快起来吧。”
江小白起身后,看见的是张恩霈略带讶异的笑脸。女帝依然还是前世所见的那个女帝,柳眉桃面,薄唇轻抿,眸色如墨一般漆黑,似藏着无尽的深邃。
“难怪啊,难怪。”张恩霈一边打量着江小白,一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这般相貌,谁能不喜欢呢?也难怪雅儿会对你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