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一直垂着的眼帘终于抬了起来，她注视着眼前的黑袍，他的脸不知何时，又变成了施落的样子，林小凡的瞳孔打着颤，垂在身侧的双手颤抖着，她忽然踮起脚，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黑袍眸子里重新燃起一丝光亮，他双手颤抖着环住她的身子，眸子蒙上一层水雾。

他在她身边待了五年，最开始，是为了任务，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身边监视她观察她更方便，在后来的相处中，他逐渐放下了心防，开始试着把她当朋友，毕竟，穿越者太少了，而她对自己毫无防备。

上一个穿越者施落咽气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尽管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但每当他想起那一幕，他都会害怕，怕她也会轻易死掉。

夜梵对她关注甚多，如果不找一个跟夜梵一样强，甚至更强的人来保护她的话，她只会落得施落一样的下场。所以，跟夜梵实力相近的云中君就成了不二人选。

他没看错人，云中君把她教的不错，也有护住她的能力，她一直活到了现在，活到了能跟他一起回去的时候。

林小凡柔软的身子以及发丝上清淡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子，让他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温热的呼吸引得他的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忽然，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闷闷的，“施落，我想回家了。”

终于，又听到她唤他施落，这个不属于他的名字，如今却让他如此动容。

黑袍抱紧她的身体，属于她的味道钻进鼻腔，充满他身体的每个毛孔，让他沉沦其中，坚定道，“好，我们回家。”

他抱着她，眼里除了泪水，满是欢喜，眸子里映出两人一起回到地球的场景，那美好的画面，他是不敢奢求的，一直放在心底的，如今定格在他的眼中。

咔哒——

一道裂缝爬上画面，紧接着，伴随着心口突如其来的疼痛，画面迅速铺满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随后，寸寸破裂，掉落下来。

眸中映出满墙的心脏，眼中的泪水还未褪去，颤抖着聚在眼角滚落下来，晶莹的泪珠在空中倒映出最真实的景象。

他想要带走的女孩握着不知什么时候变化为匕首的化羽，从背后插入了他的心脏，冰冷的匕首上持续散发着灵力，是必死的结果。

泪珠掉落到地面的阵法上，溅起一小块微尘。

他颤抖着想发出一点声音，“小……”

却被林小凡打断了他的话，“对不起，我的家在这里，而我也没法遮住自己的眼睛。”

她眼中的泪水早在最后一次告诉他，他们回不去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这满墙的血淋淋的心脏，如何能视而不见？

黑袍的身子渐渐发软，带着晶莹泪珠的睫毛不甘心地颤抖着，他为了活下去，为了回去，一生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半步，他付出了那么多，手上染了那么多血，可他没想到他败给了自己，他的内心深处却还在渴望救赎，渴望原谅。

他想护住林小凡，不是因为她多么好，而是因为她身上有他当初想守护却没守护住的东西，他压抑太久了，他太渴望了，太想要了，以至于他忘记了，他已深陷泥潭，哪里还有回头路。

意识模糊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三年前，回到了他杀掉施落的那个实验室，回到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施落死去的那个时候。

看着躺在冰冷的台子上死不瞑目的施落，十三年来，他第一次不再害怕，而是释然。

十三年后的今天，躺在台子上的人变成了自己，他终于明白，原来，从那时，从他杀掉施落，接替他的音容样貌，进入豆豆门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写好了。

不，也许更早，在他第一次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魔尊的手下，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结果就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