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替雪枝披上披风,遮了瑟瑟发抖的身体,洛风祁才抬起眼打量雪枝。雪枝肌肤生得白透,一头青丝似缎,秋水明眸生得尤其招人,眼波转动时透出几分不自觉的娇与媚来,显得楚楚动人。
是那种会教人生出股保护欲的女子。
嗯……洛风祁隔着珠帘看向内间,默默心道,原来慕清喜欢此等模样的女子啊。昨天说的什么“不敢轻易负了如花美眷,只好落了一身孑然潇洒”恐怕转身就忘了吧。
“雪枝,发生了何事?”
雪枝抽抽搭搭地回话。“昨夜梅姐姐找到奴婢,说她受了寒,未免过了病气给贵客慕公子,请求奴婢今日辰时来扶风院伺候贵客慕公子洗漱。奴婢今日下午才当值,梅姐姐又言贵客慕公子是极好相予的主,我便应了梅姐姐答应前来,随后梅姐姐又嘱咐了我一应伺候贵客慕公子的事宜便离开了。”
“慕公子是贵客,奴婢不敢怠慢,睡眠便浅了些,今日卯时三刻就起了。梅姐姐交待的是辰时,但慕公子今日叫伺候的时辰早了两刻钟,还说先进屋伺候,不用端热水。奴婢不敢多想,当即进了屋,进了屋,慕公子说他身体乏力,叫奴婢进里间扶他,奴婢进去时,慕公子躺在床上,面色有些潮红,似生了病。”
说到此处,雪枝声音里有了痛苦地呜咽,似不堪回首,又似悔不当初。她停顿了很长时间,才闭着眼回忆道:“奴婢不敢大意,当即扶慕公子起身,我只是没想到……慕公子会对我动手动脚,一开始奴婢百般推拒,心里害怕极了又不敢当真惹怒了慕公子,可是……可是慕公子力气很大,我……我没有办法……我逃不了……我哭,我喊,我求饶的……”雪枝说到最后声音里有了无能为力的急切,万般不自主全在她将痛苦血淋淋的展开给众人看以求公正时释放。
如果不是季璃清没做过此事,做不了此事,她恐怕也会当真以为自己是个霸王硬上弓的无耻之徒。
一旁的萧宸递给季璃清一个意味深长的“你厉害”的眼神,季璃清回他一个“我也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洛风祁从头细细理,问跪在地的梅香:“梅香,雪枝说的可是事实?”
梅香似乎有些恍惚,听了洛风祁的话才回过神,声音竟也有几分哑然。“回二庄主,雪枝说的属实。”
“既然如此,为何你今日又会在此?”文致远道。
也许人是复杂的,但有些人你一但相交,虽不确定“他”会做什么,但相信有些事“他”不会做。他或许与慕公子相交不深,但慕公子身上有种独然的气质,这种气质清冷,似雪如月,清淡如烟。这是一个有些疏淡的人,这样的人就像一味独特的药,这样的药不适合与其他任何一味药合用,天然的,这是一味单独的药。同理,这样一个人,又怎会有意去沾染其他的人?
但是人是复杂,所以文致远会谨慎,这不是一件小事,他不会因为对一人品行的相信,就去质疑一个姑娘故意污蔑自己的清白。所以他将自己拎出了局外,从怀疑到相信,而不是因为相信去怀疑。
梅香镇定下来,道:“奴婢昨夜自雪枝处回来就早早喝了药歇下了,夜里发了热,今晨醒来感觉已大好,便想不用麻烦了雪枝,自个伺候慕公子都是熟悉的了,贸然换了雪枝也怕不太好,便去雪枝住处寻了雪枝,但奴婢去的时候雪枝已经不在住处,奴婢想雪枝可能已经先来了扶风院,便又折了回来。奴婢回到扶风院的时候,慕公子房门紧闭,奴婢先去了小厨房,见灶上热水已经烧好了却没端过去,寻了一圈也没见到雪枝,又因为慕公子平日里起身的时辰快到了,便先端了热水过来……”
梅香再将进屋之后的情形一说,确实是一幅季璃清兽性大发雪枝逃脱不得的场面。
文致远又遣人去药庐拿了取药记录,昨夜确实有梅香的用药记录。
如此,只差与季璃清对质了。
珠帘脆响,季璃清穿戴整齐走出内间,只见她神色坦然沉静,与洛风祁与文致远颔首致意,自坐在了文致远对面。
季璃清颇为上道,音色清冷道:“雪枝,接下来是我与你对质了。”
闻季璃清不再多说,雪枝虚虚点了头,诺诺道:“是。”
季璃清默了一默,觉得晾得差不多了,复才说道:“雪枝,我是医者,医术不说如何了得,但也不遑多让。你许是不知,我自小爱研究些旁门左道,恰好知道一种方法可以验证女子……”嗯……这该怎么说呢?季璃清歪头想了想,才继续。“身体里是否有损伤,约莫不是像仵作检验尸体一般会叫你难堪的,却也知此举恐是会教你自觉羞辱。”
季璃清盯着雪枝低垂的头,将最后予她的体面与仁慈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