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过一丝微光,一层雾气笼得地上是伸手难见五指。
好在前段时间连绵的雨总算有个了结,赶个早买菜的人零零散散出门又回来。
李阿姨也拎了整兜子蔬菜到楼栋,仰头看看自己住的二楼,打算在楼梯间喘口气再走。
她捶捶腰,倒是嘲笑起自己都四五十岁还这么迷信。
听说小区有人在公园看到白衣女鬼,她站在公园门口硬是没挪动步,最后绕一个大圈走回小区。
走得手酸腿快断,也没个人帮把手。
越想越气,李阿姨心里把家里两个屁用没有的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又认命地提起兜兜,往上走了几步,停下来换只手。
最近吓人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她们家前楼前段时间刚有个孩子跳楼。
听说是高考模考没发挥好,他妈把他关房间里反省,他却开了窗直接一跃,脑浆嘣开得成了烂西瓜。
她当时正在阳台收衣服,看到后,去医院疗养住了半个月也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刚从医院回来,她一直追着看的电视剧却突然停播了。
听她儿子说,就因为里面那个女主失踪,听说可能是自杀,就因为爆出来倒贴男主想当小三和潜规则上位……
再到三天前,隔壁大门被人写了血字,她怕得近两天没敢出门,估计是对面那个女赌鬼欠了人家血债……
想起这几个,再想起公园那个阴魂不散的白衣女鬼……她就忍不住拉紧衣领。
这秋天过了大半,楼道的小风吹着袖口凉嗖嗖,激起李阿姨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着勉强看清阶梯的楼道,她记起之前在小区告示栏看到物业贴的公告,楼道照明灯检修一天……刚好是今天。
呸,真倒霉,下次谁要吃饭谁买菜,真是的。
她这样想着,再往上走两步,耳尖地就听见身后有声响……噔,噔,噔,挺有节奏的。
是邻居?
她刚想转身打个招呼,手伸到一半迟疑起来,怎么听说……那女鬼也穿一双高跟鞋……还是红的?
她心里也随着高跟鞋的踏步声,一搭一搭,往下阶梯式跌。
李阿姨悄摸摸偏头,想看看那高跟鞋到底是个什么颜色,一抹红映入她的眼帘——
“鬼啊!”
看着李阿姨一蹿三步路地上了二楼,把门摔得整个楼道的墙壁都跟着一震,荣心云收回想要帮忙的手,摸摸自己的脖颈,那里一直隐隐发疼。
她弯下腰,把白裙扎好,再把滚得四处都是的蔬菜,一个个捡回兜里。
荣云心。
这些人一见自己就大喊大叫,鬼啊什么的,弄得她穿到这个世界后,连个问话的人都找不到。
她硬生生在公园熬了一整晚,看见有些眼熟的李阿姨,尾随着她到了这个小区,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地。
她捡完东西,放到李阿姨家门口的角落,再解开裙子,拍拍褶皱和衣摆上的灰。
荣云心看看对面紧关着的大门口上八个血红大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叹了第二口气。
这是原身为什么赶着回家的原因。
这刷油漆的人显然不是什么熟手,写字时,沾油漆沾得太多,每个字都搞出水滴特效,本身字写的也丑,真有一种用血写的狰狞感,走在附近都觉得瘆人。
尤其是那个“义”字,一捺尤其长,滴下的油漆留到那块被撬折的门板,劈折的木屑里一个大洞隐隐可以看到了里边的情况——
透出点光,屋里似乎有人,还不止一个。
省了掏钥匙的功夫,荣云心直接推门进去。
客厅灯没开,就留着厨房一盏老旧的白炽灯挂天花板。
昏黄的光下,三个小年轻围在不过人膝盖高的小圆桌前,热气腾腾,腾云驾雾的场景让人联想到的不是修仙小说就是烟枪馆。
“有声,肯定是板寸回来了。”
“瘦猴,你去接一手。”
“好勒。”
“板寸,买到猪血没,下火锅……”背对荣云心的瘦猴起身回了头,一见荣云心,半句话没说完,翻了白眼,“鬼……”
左边的胖子瞪大眼,盯着荣云心,嘴里半截方便面没敢咬断。
正对荣云心的刺猬头看上去最镇定,如果不注意他抖成电动小马达的双腿。
刺猬头闭着眼冲荣云心吼。
“姐姐,我们不是这家住户,你要找那个赌鬼,就直接去找,我们只是个正经要债的……”
“姐姐,你答应不,答应就说一声,明年给你烧点纸钱。你要是不答应……不答应,我就要尿了,二八年的童子尿啊……”
最强硬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荣云心有点想笑,但是她还有正经事要找他们。
“我不是鬼,是人,我来这里是为了荣倩的债务关系。”
唯一还有点胆子的胖子咽下口里的方便面,断断续续开了口,“你……你是?”
荣云心颔首,“对,我是荣倩的女儿,荣云心。”
这下,连刺猬头也要晕了,跳起来,对着那个涕泗横流还在埋头猛吃东西的胖子就是三巴掌。
“那在公园吊死的女明星回来了!”
“果然,女鬼索命了,我们就说不该住这里,你不信!”
“我还没脱单啊,我还不想死啊!”
荣云心看他说话速度跟个打炮似的,显然被吓得快语无伦次,急于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的她往前走了两步——
“我真是人,不信,你们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