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姐向父母请了安,便坐下吃饭。乐正怀安遵从“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但堂厅的安静还是被打破。
魏如萱笑道:“你们几个,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像转了性似的。”乐正恺和乐正宁对她一笑,乐正姝低头不语。
乐正怀安看出小女儿心情不佳,关怀道:“姝丫头是怎么了,还喝醉了酒,是宁丫头怠慢了你?”乐正姝忙摇头:“我是高兴的喝了几杯,现在还头疼呢,和三姑娘无关。”
魏如萱推了他一把,嗔怪道:“你啊,说这种话,想挑拨她们姐妹啊。”二哥乐正衍也笑道:“爹有所不知,三妹一直把四妹放心上,我这个二哥啊,怎么都比不上呢!”
乐正怀安朝姐妹俩点点头,继续吃饭。乐正宁却低着头,扒了几口米就放下了筷子。饭毕,众人散尽,乐正姝暗中吩咐春澜做些小吃食送到华音馆就回房去了。
不久,春澜喜滋滋地回来:“小姐,三小姐说谢谢您呢,还给了我赏钱!”乐正姝捏捏她的脸,笑道:“又要买玉石、金丝什么的做簪子!”春澜不好意思地笑笑,便伺候乐正姝歇息。
乐正姝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地睡不着,便悄悄出去走走。乐正府在夜里也是灯火通明,她自小怕黑,父亲便彻夜灯火,直到她出嫁之日。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她自觉无趣,正要回房,忽听得有阵阵古筝声音传来,弹奏的是《破阵曲》。据说是位将军夫人所作,每至夫君上阵杀敌之时,她便独坐庭院弹奏古筝,直到夫君于战中败亡,她也就放下古筝,跟着殉了情。这曲子爹爹也喜欢,从前张姨娘常常弹奏给他听。
她循着琴声走到别院的华音馆前,皎洁月色,映着淡青色衣服的女子更显清冽。她的手指于琴弦飞扬,曲子时而澎湃高昂,时而如泣如诉,她没想到乐正府最低微的孩子竟还有如此出尘绝艳的时刻。
侍女荷花就站在她身旁,摇着扇子,一转身就看到乐正姝在不远处瞧着,赶忙跪下行礼:“见过四姑娘。”琴声也戛然而止,乐正宁走到她跟前微微施礼:“四妹妹好,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乐正姝道:“你不也没睡?”乐正宁道:“想多练练古筝呢,对了,谢四妹妹送的吃食,春澜的手艺真是好极了。”乐正姝站在古筝前,拨了一根弦:“这是张姨娘教你的?”
乐正宁羞涩低头:“过几日是爹的生辰,想以此为礼。”乐正姝点头:“弹的不错,比我的琵琶好。”乐正宁一阵慌忙,摆手道:“四妹妹的琵琶是天籁之音,连老夫人都称赞,我如何比得!”乐正姝朝她笑一笑,便回去了。
夜已深了,除了烛火稀稀拉拉的燃声,房间也算安静。春澜在外室睡得香甜,她也不愿打扰了美梦,便在床上独思。
她,乐正大将军唯一的嫡女,最受尊崇的四小姐。母亲病逝,父亲爱屋及乌小女儿,又因娶了继室感到愧疚,对她宠爱万分,甚至都传到皇上沈临泽耳朵里。
然而父亲对庶出的哥姐们漠不关心,他们就像蒙了尘的珍珠,不能展现其光华。乐正姝被惯的骄纵跋扈,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直到今天,才偶然发现乐正宁的才艺,不输自己。
她想起为沈朝弹琵琶的时候,弹的尽是靡靡之音,他脸上是带着笑的,但似乎没有听乐正宁的古筝那样融情。或许他曾经喜欢过她的琵琶,但后来就爱上了乐正宁的古筝。
心,很快就会变……
“哎……”乐正姝泪眼迷蒙,一夜无眠。晨鸡报晓,她重生的第二天就要开始了。
吃了饭便走到华音馆弹琵琶,乐正宁惊讶地为她抚筝和鸣。“姝丫头,宁丫头!”乐正怀安走过来,“明天和爹进宫去!”乐正宁应是,乐正姝放下琵琶不说话。
“姝丫头,你不是喜欢宫里吗,怎么那么不开心?”乐正姝有一点异样,他都能感觉到。乐正姝低头:“现在不喜欢了……”
乐正怀安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八公主还想着你呢,你不是想见七皇子嘛,爹爹让你和他说话,好不好?”乐正姝听见“七皇子”,转过身去:“不想去嘛,我去干什么,没意思!”
乐正怀安故作叹息:“明天就要定太子和六皇子的储妃了嘛,皇上让我带你三姐去看看热闹,我想你总想着入宫,请皇上准我带着你去,你又这样了。”乐正宁和乐正姝诧异地看着父亲,乐正宁小声道:“爹,皇上让我去做什么?”乐正怀安笑道:“皇上已有太子储妃人选,可六皇子妃还没定呢。”
乐正宁黯然垂眸,不再言语。乐正姝道:“爹爹难道不知道六皇子的名声?庸俗鄙薄,纵情美色,三姑娘若落入他手,不可惜吗?”乐正怀安道:“宁丫头也未必就被选中,皇上让去还能抗旨嘛。”
乐正姝笑道:“也是,那爹爹就带着三姑娘去吧,我不去。”乐正怀安拗不过女儿,只好又用皇上的名义来压制她,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第二天清早,两位小姐换上最华贵的衣裳首饰,同乐正怀安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