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听他说得含糊,更气恼了,冷哼道:“京中的贵人多了去了!你见一个就磕一个头吗?”
郭青呵呵干笑,忍耐下了她话中的屈辱之意。
“贵人说笑了!小人不敢搅扰了贵人的心情!”郭青说着,欠着身,便想趁机引了季凝和歆儿离开。
他已经瞧出黄氏来者不善,心道侯爷现在不在这里,若是这婆娘当真出言不逊冲撞了我们夫人,甚至伤了我家夫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于是干脆想着走为上计。
黄氏怎肯就这么放了他们离开?
她双目陡立,喝道:“慢着!”
郭青为难地一咧嘴,情知今日之事,恐怕是难以善了了。
黄氏已经不客气地手指季凝:“她是何人?我简氏的孙女,为什么在她怀里?”
满满的问罪的意味。
郭青顿觉头大如斗。
他知道季凝正得简铭的心,心想若是夫人被这婆娘伤到了,侯爷怕不得拔刀子?
郭青遂决定无论好歹,自己先应付下黄氏,打也罢骂也罢,黄氏总不至于让他死吧?好歹得把季凝和歆儿护下了。
孰料,季凝突然趋前一步,朝着黄氏福了福:“妾身常胜侯府新妇季氏。请问,这位夫人是?”
黄氏初见她朝自己福了福的时候,还是极高傲的,然而听她居然问自己是谁,火气又撞了上来。
她一瞪郭青:“告诉她,我是谁!”
郭青早瞥开眼去瞧旁边,假作没看到。
黄氏的鼻子被气歪。
她的身边,自有几个狐假虎威的奴仆,有一个腆胸叠肚的向季凝道:“这位,是吏部侍郎的夫人,黄夫人!”
那奴仆说完,挑着眉毛,用下眼角瞧季凝,擎等着季凝向自家主人跪拜下去的架势。
果然是简铭的婶婶……
季凝暗忖。
她只朝黄氏颔首,不卑不亢道:“黄夫人好。”
黄氏被噎了一下,继而冷笑:“黄夫人?黄夫人是你唤的吗?”
季凝闻言,耸耸眉峰,未言语。
黄氏更觉得气闷,怒道:“常胜侯……铭儿都没对你介绍过家中的长辈吗!”
这是将污水往简铭身上泼的意思。
季凝立刻做低眉顺眼状,平静道:“妾身听闻,常胜侯府是簪缨世家、诗礼望族,想来府中的长辈,也都是慈爱尊礼的长者。”
她话锋一转,蓦地抬头对上黄氏怒指过来的手指头,意味深长问道:“夫人是府中的长辈?”
黄氏被梗住,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伸出去的那根手指,不由得向掌心里缩了缩,再也寻不到之前的理直气壮了。
常胜侯府是尊礼之家,长辈都是慈爱之人,这么直不隆冬地指着人,还口出不逊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府中的长辈?
这就是季凝没有诉之于口的潜台词。
黄氏自诩是大家闺秀出身,却被季凝绕着弯儿地说不知礼,一张老脸臊得发热。
郭青在旁边,在心里暗暗给季凝竖了个大拇指,心道夫人说得好!这老婆子就该这般整治!
黄氏到底是黄氏,脸皮厚是真的。
她很快就缓过神来,扬着下颌,端着架子,道:“铭儿是我们老爷的亲侄儿,你既嫁入我们简家,合该唤我为婶母!”
季凝神情微变,朝黄氏弯了弯上半身:“婶母。”
声音不大,亦很淡。
季凝不知道从简铭的角度来看,愿不愿意让自己唤这一声“婶母”,但眼前情势,为了简铭,她也必得唤上这么一声。否则,只会让简铭在黄氏,甚至简达那里,更落下了把柄。
黄氏得了季凝的称呼,还有季凝看似恭顺的态度,脸上便挂上了几分得意。
她是不会吝惜长辈的优越感的,手一挥:“罢了!都是自家人。”
倒像是,她这个做长辈的宽容大度,不会和季凝这个做晚辈的一般计较似的。
季凝始终半含着笑,维持着不温不火的表情。
黄氏又一眼看到旁边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满脸戒备的歆儿。
黄氏的心里便不痛快起来。
“歆儿,你不认得祖母了?嗯?”黄氏假笑着,朝歆儿走了几步。
那副架势,俨然是要伸臂抱了歆儿入怀的。
歆儿本就不愿面对她,她如此一来,歆儿更觉得她可怕了,遂往季凝的身后躲。
季凝紧紧搂住了歆儿,身形一侧,刚好挡住了黄氏想要扑向歆儿的去路。
黄氏眼一瞪,虎着脸道:“歆儿,你不乖!看祖母不告诉你爹爹打你!”
说着,作势又要去抓歆儿。